云安郡主与一个医女两女成悦,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她们两个如何能扛住天下人的流言蜚语?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萧瑾怎么舍得阿缨往后过这样的苦日子。
或许开始还能有秦王与她护着,可秦王与她都走了呢?
楚拂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选择了沉默。
萧瑾站起,朝楚拂走近一步,诚挚地道:“楚拂,我知道你是好姑娘,我也知道你会待阿缨事事上心。或许你会说,你是大陵的使臣,你可以求大陵给你个官职……我知道现在的大陵是女皇当政,女子可入科考,可入朝为官……可是,那始终是你们的国家,不是阿缨跟我的国家,你站的地方也不是你们大陵的疆土,是我大燕的山河!”
原以为两情相悦,便足以对抗天下。
听萧瑾说完这些话,楚拂如鲠在喉,只能沉默。
“大燕容不下你们,你们只有离开大燕,远渡东海去大陵生活。”萧瑾语气稍缓,满眼心疼,“就算你们在大陵可以恣意生活,可殿下与我是阿缨的爹娘,我们不能离开大燕,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会指向我与殿下。阿缨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怎会想不到这点?她……当真能舍下爹娘跟你一起走么?”
萧瑾说得恳切,可每个字都在敲打楚拂。
她确实可以不动楚拂一根头发,可这些道理她会讲给燕缨听,走与不走,为难的只有小郡主。
“莫说你现在做不得阿缨的夫郎,就算你能做,阿缨还有我这个娘亲在,一命换一命,也轮不到你来牺牲。”萧瑾走到楚拂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掌心冰凉。
楚拂怔怔地看着萧瑾,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萧瑾的声音温和了起来,“你这双手,应该救更多人,你这个人,也应该有个良人好好疼惜。”说着,她眼底也噙起了眼泪,“你若为了救阿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阿缨会内疚自责一辈子,你若真的喜欢她,你舍得让她这般难受么?”
“我喜欢她,是真的喜欢她!”楚拂哽咽开口,所有的理由都是苍白的,唯独她现在这一句,发自内心,字字真挚。
萧瑾的神情一僵,淡淡道:“再深的情,岁月久了也会淡的。”
剖心挖肉,活生生地将缨缨从心头挖出来,忘得干干净净么?
只要想到这个“忘”字,楚拂就觉得有把钝刀在心房上狠狠地割着,一刀又一刀,痛得几欲窒息。
萧瑾别过脸去,没有看见楚拂的眼泪沿着脸颊滴落在地。
她没有听见楚拂反驳,她知道今日说的这些话,楚拂都听进去了。
松开双手,萧瑾哑声道:“三日,我给你三日仔细想想,这三日我容你跟阿缨平静生活,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们。”
楚拂低头不语。
萧瑾背过身去,“三日后,倘若你还要坚持一命换一命,我便依你,若是侥幸得活,你还敢来求娶阿缨,我便将阿缨许你。”她双袖垂落,指尖悄悄地掐住了衣袖,几乎将衣袖掐破,“秦王、府与阳清公府都要脸面,对外我会说阿缨病逝,以后你们有多远走多远,我们与阿缨永不相见。”
萧瑾只赌楚拂是不是自私之人?能眼睁睁地看着燕缨与父母断情绝义。
“去吧。”萧瑾倦然挥袖。
“诺。”楚拂低头退出了秀明殿正殿。
“楚拂,你知不知道我准备好了信物,原想等到疫症过后,与你义结金兰。”萧瑾突然开了口,她还是背对着楚拂,“若你不坚持了,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对,很好的理由。
秦王妃与楚拂义结金兰,楚拂便算是燕缨的长辈。
再多一层人伦,再多一寸距离。
燕缨还小,难过数年,亦或是难过数月,大抵能做到“放下”二字。
楚拂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出声回应秦王妃什么话。
倘若她选择了放弃,她绝不会用这个理由,多伤害缨缨一回。
楚拂快步走到燕缨房门外,她停了下来,快速擦去脸上的泪痕,缓了缓情绪。
恰好绿澜送了世子回来,“楚大夫?”她正奇怪为何楚拂不马上进去,便听见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宫婢的声音。
“绿澜,王妃吩咐,从今日开始,你不必在郡主这儿伺候了。”
“啊?”绿澜大急,是她今日哪里做错了么?
“王妃命你去跟前伺候,还愣着做什么?”宫婢对着她招了招手。
绿澜终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点点头,又迟疑地看了一眼楚拂,便跟着宫婢走了。
秦王妃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她那些话在楚拂脑海中重新浮现,楚拂猛地摇了摇头,只想让自己先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