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公公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
天子本该继续拦阻管事公公,可听完秦王之言,能不动武,自然是大好之事。他默许了管事公公退下拿酒。
管事公公退下后,秦王提着御鞭一步一步走上了龙台,来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怒喝,“大胆!龙台也是你能上来的?!”
秦王哪里怕他?扬起御鞭,一鞭抽打在了龙椅扶手上,瞬间把上面的龙首给抽出了一道裂缝来。
这一鞭虽然没有落在天子身上,可那响亮的一声“啪”,还是让天子抱头情不自禁地惨呼了一声。
宫卫长下意识地垂下头去,不敢多看天子的狼狈。
萧瑾暗暗咬牙,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着天子如何给她与阿远一个交代?
“父皇最怕你我兄弟相残,皇兄,臣弟一直以来从未有过半点僭越之举,你何苦非要赶尽杀绝呢?”
“朕做了什么?朕把齐先生留下救你,你还把齐先生伤成这样,是你自己不想活的!”
天子依旧狡辩,秦王捏紧御鞭的手微微颤抖,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齐轩真的会救臣弟么?”
“他是医者……”
“他也配称医者么?”
“……”
秦王的问话,天子语塞,一时想不出半句辩驳之言。
秦王长长一叹,看了一眼远处的萧瑾,有些秘密,今夜必须说个清楚。
“齐轩因当年援医灞陵瘟疫有功,先帝赐了功名,准入太医院当御医……”秦王徐徐开口,讲起了那段往事——
从布衣到官员,齐轩已经比太多医者幸运了。奈何,人心一旦生了贪妄,便容易走火入魔。萧瑾有心给齐轩铺平仕途之路,便将齐轩引荐给了兄长认识。兄长萧铮与齐轩一拍即合,时常以兄弟相称,看似又是一个好的开始,却是萧铮走火入魔的开始。
齐轩给萧铮开了生子的方子,可方子上的许多药材都是极为名贵之物。萧铮的俸禄根本就不够采补这些名贵药材。所以,萧铮开始贪渎,军饷越贪越多,终至没有办法再填补回去,以至于东窗事发,牵连进了整个阳清公府。
听到这里,萧瑾只觉心头一凉,凉凉地被不知名的锋刃给割开了一个口子,又悔又愧。
倘若不是她把齐轩介绍给哥哥,哥哥又怎会走上这样的歪路?
“为何要这样做?”萧瑾低下头去,沙哑地问地上不语多时的齐轩。
齐轩咬牙,似乎不准备答她的话。
萧瑾怒火中烧,上前狠狠地踢了一脚,痛得齐轩惨呼一声。
“说啊!”
她曾经一颗真心,就换来他这样的恶狼,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悔?
齐轩红着眼眶紧紧盯着萧瑾,似是一只地狱恶鬼,“怪只怪……你是灞陵城最耀眼的姑娘……有个狗眼看人低的爹爹……我倾尽所有去提亲……还是被当做乞丐一样地赶出来……”
此事她一点都不知!
“你的兄长……明面上把我当兄弟……实际上……他看中的妹婿……是燕承远……我算个什么东西?”
萧瑾心绪复杂,这半辈子,她用了心去爱的人,竟是这样的一个无耻小人。
秦王担心萧瑾,便接口问道:“所以,是你把萧铮贪渎之事上奏的?”
萧瑾只觉眼眶一烫,震惊无比地看着秦王。
这些事原来秦王一直都知道,这些年来,他没有中伤过齐轩一句恶语,有君如玉,是她有眼无珠,白白虚度了那么多年的光景。
齐轩凄声大笑,他自知今夜是肯定活不了,干脆大家一起死好了!
“当时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你觉得谁更喜欢这个消息?”齐轩发出一串可怕的笑声,鬼魅一般地盯着龙椅上的天子,“损不了你的声名……那便动你喜欢的女人……只要是能伤到你的……陛下都愿意做……”
“胡言乱语!”天子心虚地大喝。
秦王黯然,当年贪渎一案,并非没有转机。他已经在想尽一切地变卖田产地契,只为能帮萧铮补上亏空,哪知突然先帝就知道了,这一下措手不及,秦王也不知还能如何扭转乾坤?
“皇兄……”
天子突然听见秦王唤他,不由得颤抖起来,辩解道:“你别听此人乱说!你方才也说了,此人心机深沉,害了阳清公府的世子!”
“臣弟只觉清君侧清得晚了。”秦王叹息,捏紧御鞭的手发出咯咯声响,“皇兄,你可知你今夜差点听信此人的谗言,害了臣弟一家。”
秦王的话,明白是给天子留了台阶下的。
天子正思忖着该不该听,秦王又一鞭抽在了龙椅扶手上,终是把龙头给抽了下来。
“朕……是朕一时失察!”天子受此惊吓,忍不住依着秦王的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