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忍俊不禁,原来如此。
云清公主突然示好,怕是想借着莲子羹再收拾楚拂一回。看来,她不把楚拂逼走,是誓不罢休的。
秦王妃歉然看了一眼楚拂,“这莲子羹若是熬好了,我差人送去,楚大夫不必去的,就留在这儿,照顾阿缨就好。”
“不,要父王差人送去,我就要云清姐姐把这带芯的莲子羹喝下去!”燕缨不把那泼酒之恨报复回来,也是誓不罢休的。
秦王妃忍笑看她,“当真要这样?”
“必须!”燕缨答得干脆。
“今晚就让你父王差人送去。”秦王妃大笑道:“阿缨想如何便如何,天塌下来,母妃跟你父王给你顶着。”
莫说是燕缨听了温暖,就连楚拂也听了温暖。
得爹娘如此,燕缨算是投生了个好人家。
楚拂悄悄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候在门口的婢女,阿荷就站在其中。
明晚是很关键的一夜,所以缺不得阿荷的帮手。
“明晚……”楚拂突然欲言又止。
秦王妃惑然看她,“明晚?”
“公主说,明晚还要采些莲子来,一并做好再送去。”楚拂点到即止,悄悄隔着屏风打量了一眼婢女中的阿荷。
阿荷低下头去,似是点头。
秦王妃冷冷一笑,“她就是这性子,就喜欢折磨人。”所以这碗莲子羹可不能只是苦了一点。
她一边思忖,一边细捻着掌中的莲子。
到了最后,秦王妃并没有言明到底要在莲子羹里面加什么料,她如往常一般,只是嘱咐楚拂好生照顾燕缨,便带着侍女们准备离开【春雨间】。
楚拂一路送到了石径下,心生忐忑。
成败在此一举,希望一切顺遂,不会横生枝节。
这几日接连清查临淮郊外的各处村落,秦王越查越是生疑——河中那三具浮尸若是麻风病人,附近村落见之必定会远之。只要见过,就一定会有印象。可查了这么多日,好几个村落都没有见过那三个麻风病人,清查过的村落也没有一个染过麻风病的。
麻风病人不可能从天而降。
圣驾驾临临淮,就出了三具麻风死尸,仔细想想,若不是碰巧,那便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放眼天下,没有谁敢冲着天子而来。
那……又是冲着谁人来的?
秦王认真思量,傍晚与萧子靖一起回宫的路上,一言不发。
萧子靖这几日跟着秦王,也学到不少。回到宫门前,秦王只嘱咐了几句,便先下马回秀明殿去了。
萧子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跳下了马儿来。
候在宫门前的十三迎了上来,牵马拴好。
萧子靖低声问道:“公主还是不见么?”她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云清公主断个清楚,哪知这几日公主总是避而不见,倒让萧子靖百思不得其解。
十三摇头,道:“公主说,今晚可见,就约在荷花池渡口。”
葫芦里卖什么药?
萧子靖隐隐觉得不安,“今晚?”
十三点头,“小的会帮世子看着的。”
萧子靖沉声道:“十三,可得给我盯好了。”
“诺!”十三恭敬地一拜。
萧子靖弹了一下衣摆上沾染的尘灰,趁着还有时间,她先回了行宫住所,沐浴更换了一身白色的圆襟长袍,便带着十三朝着约定的渡口去了。
薄纱一样的乌云弥漫在半缺的月亮前,遮去了大半的月华。
夜风微凉,吹过荷塘,风中带着淡淡的荷香。
从回廊到荷花池渡口这一段路,云清公主命人屏退了所有的守卫与婢女,至少天明之前,守卫与婢女都不会从这儿路过。
待到天明之时,一切都木已成舟,世子与郡主的婚约定然可以作罢。
这几日她按兵不动,一半是因为央着天子陪她演这一出,一半是因为必须吊世子几日胃口,世子今日才会乖乖依她上船。
萧子靖带着十三走到了渡口,云清公主一人站在渡口已经等了许久。
她瞥了一眼十三,冷声道:“怎的,赴约还带个多余的?还怕本宫把你吃了么?”
萧子靖给十三递了个眼色,“十三,去那边守着!”
十三刚欲离开,云清公主又道:“不必了,今夜这边不会来人的。”说着,云清公主微微一笑,“本宫是不会让人坏了本宫的雅兴的。”
萧子靖知道她说到做到,这一路来此,也并没有看见其他人经过,想必公主定是准备好了。
也好。
萧子靖挥袖道:“十三,你先回去吧。”
“世子……”十三有些不放心。
萧子靖再道:“没事。”
“诺。”十三终是听令退下了。
待十三走远后,云清公主当先踏上了停泊在渡口的小舟,她回头笑道:“今夜,先陪本宫采些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