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淮?”齐轩再确认了一句。
天子点头,“对,在临淮。”微微一顿,天子提醒道,“夺妻之恨,断臂之仇,先生等这一日,也等了许久吧。”
齐轩沉默不言,只是暗暗地咬了咬牙。
天子继续道:“如若此事能成,朕许你个闲职,带着妻儿在灞陵安心度日。”
“谢陛下。”齐轩领旨。
天子又想了想,走近了齐轩,拍了拍齐轩的肩头,沉声道:“朕是天子,一言九鼎,你只须安心帮朕除了他,萧瑾朕也可以赐你。”
齐轩眉心微皱,“谢陛下。”
“你家那两个小子,如今多大了?”天子淡淡问道。
齐轩如实回答:“回陛下,一个十八,一个十六。”
“十八,也该婚配了。”天子微笑,“临淮卢州判家的姑娘也十七了,朕会下旨,近几日让你家大公子先把家成了。”再停了一下,天子又道,“先生以后也不必在十里溪小住了,朕会命人在临淮城暂寻一处宅子,让先生一家搬入城中居住,这样先生也能安心为朕办事。”
齐轩再拜,“陛下厚爱,在下谨记在心。”眸底闪过一丝冷漠,所谓恩赏,不过是从一处牢笼搬到另一处牢笼。
目的只想让齐轩记得,他的妻儿都掌控在天子掌心。
天子想让他一门享受荣华富贵,那他们就能有荣华富贵,如敢中途生了二心,那他们的荣华富贵,乃至性命,可就一门上下谁都保不了。
“回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天子笑笑,这会儿终于有那么一丝困意了。
齐轩领旨退下,他跟着宫卫长走了一阵,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繁华宫城,他失去的一切,他会一笔一笔要回来。
也包括萧瑾。
天濛濛地亮了起来,天边的朝霞如鲜血似的殷红。
秦王妃从起身后,一直心神不宁。
她恍恍惚惚地帮秦王系上了玉带,秦王牵住了她的手,回头看她,柔声问道:“阿瑾,可是有心事?”
秦王妃静静看他,迟疑片刻后,终是开了口,“殿下,阿缨与阿靖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王听着,并不急着回答。
秦王妃继续道:“阿缨本就身子不好,连楚拂都能看明白的道理,我看明白了,却……”
“那个大夫也看明白了?”秦王若有所思地问道。
秦王妃解释道:“她是个聪明人。”
秦王微笑,“阿瑾你这般信她,我岂会不信阿瑾?”略微一顿,秦王试探地问道,“只是……阿缨真的非子靖不嫁么?”
秦王妃怔了怔,“殿下?”
“她若有此心,那我今日就去请旨,就在临淮把亲给成了。”秦王索性把话挑明白了。
秦王妃欲言又止。
秦王接口道:“若是阿缨与子靖还没到那个份上,何不顺其自然,让阿缨好好地再静养数月?”
秦王妃低眉,“我只是不想阿缨每日提心吊胆……”
秦王握住了秦王妃的手,“不是还有子靖么?”
“她……”秦王妃失望地摇头,倘若能靠得住,也不会让她这般费神了。
秦王轻叹,“他是男儿,若是婚前就保护不了阿缨,即便是成了亲,又能好到哪里去?”
秦王妃不知如何反驳秦王。
秦王再问道:“如今我只问,阿缨喜欢子靖么?”
秦王妃再次沉默。
“如若只是喜欢,这婚事不如罢了。”秦王肃声道,“你我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别把太多的担子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
这话,似乎另有深意?
秦王妃心生疑惑,隐隐觉得秦王似乎知道了很多。
“我是阿缨的父亲,有些担子我能给她扛着的。”秦王扶住秦王妃的双肩,饶有深意地道:“就像当初一样,阿瑾,只要你信我。”
“殿下……”秦王妃再次犹豫,不知能不能把她藏了多年的秘密告诉他?
她的侄儿,其实是个姑娘。
把阿缨放在这样一个刀山火海上,她也心疼,只是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秦王轻笑,“不急,等阿瑾想明白了,再与我说,也不迟。”
“好。”秦王妃黯然低头。
秦王笑容温暖,“我喜欢你不说诺,可不喜欢阿瑾这般愁容满面。”
秦王妃笑道:“殿下可是第一次说不喜欢。”不知怎的,秦王妃觉得今日的秦王似乎比往日的更可亲些?
秦王笑道:“其实有许多不喜欢的。”
“比如?”秦王妃挑眉。
“比如,喜欢藏事。”秦王直接点明,不等秦王妃辩解,问道:“今日阿瑾可否与我去行宫后山骑马踏青?”
“我还要去探望阿缨……”秦王妃低声婉拒。
秦王敛了笑意,正色道:“就这一回,我可是从来没求过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