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曜之与许川重重点头。
秦王妃漠然走到他们身侧,微微弯腰,语带威胁,“别以为攀上了公主,你就可以横着走了。”
许曜之噤声不语,已是满额冷汗。
秦王妃直起身子,又凉声提醒道:“今日在殿上,殿下可是夸了许公子的,我们阿缨眼睛能复明,皆是许公子之功。”
许曜之猛地一颤,在此之前他或许还会高兴,可听了怀雪一事后,殿上秦王这一夸,无疑是要他的命。
“要死,还是要活?许公子到底是聪明人,还是蠢人?我拭目以待。”秦王妃鄙夷地再瞪了他一眼,带着婢女与府卫离开了许宅。
“啪!”
秦王妃一走,许川便迎面给了许曜之一个耳光。
许曜之被打得嗡嗡发晕,捂着痛脸问道:“爹,你为何打我?”
“早先我就觉得临淮不安全,拉你出去游学,你偏要跑回来,瞧瞧,惹上大事了吧!我许家到你这里,只有你一个独苗,你若有事,我许家百年针法,谁来继承衣钵?”许川想到害怕的地方,忍不住又给了许曜之一个耳光,“你是要吓死爹才罢休么?”
“爹,别打了!我知错了!”许曜之双眸通红,“我是真不知道会惹上这些事,我知错了!”
“去,收拾行装,我们马上就走!”许川沉沉一叹,在许曜之肩上捶了一下,“快!”
许曜之连连点头,扶着许川一起站了起来,惑声问道:“可是……可是我们去哪里啊?”
许川皱起眉头,沉默许久。
许曜之越想越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公主想找我,不管我去了哪个州府,都会被她找出来的。”
“那便穿过南疆,”许川再叹一声,“去朝商岛,你表姑姑那儿。”
许曜之瞪大了眼睛,“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姑姑的小算盘?”
“也是爹的算盘。”许川肃然看他,“你个不老实的,总是让我提心吊胆,所以这次去朝商岛,就把你的婚事给办了!”
“爹!”许曜之不敢相信听见的话,“表姑姑家的小丫头长得瘦巴巴的,我不娶!”
“你再说一遍?”许川显然也是怒了。
许曜之不悦地道:“她那身子柔弱不堪,万一是个不能生养的……”
“那便纳妾。”许川冷声说完,再敲了一下许曜之的额头,“要让你表姑姑留我们住个大半年,总要拿点诚意出来,你到底还要不要命的?”
“……”许曜之语塞。
许川摇头再叹,“以后多听爹的话。”
“是。”许曜之暗暗握拳,云安郡主也只有数月的命了,如若云清公主那日套话是真的想陷害云安郡主,那等郡主一死,公主自然也就遂愿了。
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回临淮,说不定还能遇到楚拂。
这姑娘一股子倔,做不得正妻,那便收了做妾也好,折下她的傲气也不错。
与此同时,行宫中的午宴已罢。
群臣与女眷都退出了大殿,唯有秦王还依旧坐在案边,自斟自酌。
天子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说,便挥手屏退了殿上的其他人,独独留下了秦王。
“咯吱——”
殿门缓缓关上,内侍们都候在殿外。
秦王斟满了酒杯,他举杯敬向了天子,直接问道:“皇兄,还想臣弟让什么呢?”
天子端然坐在龙椅之上,他脸色淡漠,“承远醉了。”
“当年在父皇面前,皇兄可还记得说过的话?”秦王将酒杯放下,缓缓站了起来,他凛凛看着天子,丝毫不惧,“皇兄必保我一世逍遥快意,这句话,皇兄可是忘了?”
“承远必辅朕一世海清河晏,这句话承远又可还记得?”天子冷冷反问。
秦王负手而立,“臣弟没有做到么?”
天子哑然。
秦王往前走了几步,在龙台下站定,他凛然抬眼,直视龙颜,“阳清公垂垂老矣,世子性子又软,皇兄到底在忌惮他们什么?”微微一顿,他挺直了腰杆,“还是在忌惮臣弟什么?”
“兄友弟恭多年,何必如此呢?”天子也站了起来,俯视秦王,眸光却不如秦王那般无畏,甚至还藏了一抹心虚。
秦王说得坚定,“为臣,我问心无愧,为弟,我处处退让。”他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一展双袖,猝然抱拳,“为人夫者,当让妻子不惧外间风雨,为人父者,当护子女一世长安。”他眸光一沉,话说得极重,“臣弟,只有阿瑾一个妻子,只有阿缨一个女儿,谁若敢对她们起一点点歹心,臣弟必会诛之!”
天子听得心惊,他故作镇静地道:“朕印象中的承远,可不是今日这样的你。”
“是皇兄忘了,臣弟本来就是这样!”秦王凛声说道:“为了让皇兄放心,臣弟戴着这个文弱的面具活了二十年,皇兄,如今臣弟已没有再让的,也没有再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