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就往城外走去。
将要出城的时候,就见着街边上,一家面摊烧起了灶台,章蓉蓉见了,咽了咽口水,他们起来的那么早,自然是没时间吃早饭的,昨天刚刚下船,她没吃几口晚饭,现在见到锅中飘起来的袅袅白烟,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味,顿时饿的厉害。
咕噜噜——
范柚耳朵动了一下,骤然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是我糊涂了,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却忘了两位姐姐还没有吃早饭,咱们还是先用些东西,再去西山吧,反正祭扫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功夫。”
章蓉蓉面露羞赧,“多谢范姑娘体谅。”
沈浮道:“那就先吃些东西吧。”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三碗面。
老板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三碗热气腾腾的面送了上来。
面是素面,面上卧着三根绿油油的小青菜,看起来漂亮极了,香味直直地往鼻子里一钻,章蓉蓉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爽快的吃起来。
沈浮吃了一口,就见提议吃面的那个人,却是挑了一根面在嘴里,细细的吮吸着,照她这个吃法,吃完这碗面,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日去。
“昨日你不是问我,你身上变化大不大吗?我去年见你的时候,你脸颊上还有些肉,现在脸的都凹陷了下去,身板薄弱的仿佛风稍微大点就能把你吹跑,你说大不大?”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吃不下东西,但你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好好地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是撑不住的。到了你父母的墓前,难道你要让你父母的在天之灵,看着你哭得昏死在他们面前?”
“阿浮姐姐说得对。”范柚听了,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没嚼几下,她就皱着眉头吞了下去,许是噎住了,又抱起面碗,呼噜噜地喝了几口汤水,然后周而复始,沈浮不得不皱着眉头道,“慢一点。”
范柚吃面的速度这才降下来。
她瞧着面碗,愣了片刻,这才低声道:“我爹在家的时候,就时常做面给我和我娘吃。他管着许多人,经常忙到很晚才能睡觉,早上也起来的很早,但只要我和我娘说一句想吃他做的面了,不管多晚他都会把面给准备好,第二天早早地做给我和娘吃……”
“以前我只当这是很寻常的事情,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却觉得,这天底下,再找不到比我爹做的更好吃的面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面汤便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沈浮忽然就觉得,自己比范柚,实在是要幸福许多。
她因为同父母分开的太早,所以共同的回忆不多,能够想起来的不过是寥寥几副画面,少少的几句话语,因为记忆不多,所以痛苦也不至于那么深刻——
对范柚而言,和过往有关的每一段美好回忆,如今都是一道道刀痕,铭刻在她的心头身上。
她本应该是个孩子,本应该自由自在的生活,本应该不受这些事情的困扰。
沈浮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做的事情,那么清楚明白过……
她做不了师姐那样的聪明人,也学不会师姐的运筹帷幄,那她就做一把刀。
一把除恶务尽的利刃。
……
三个人走了好久的路,才到绣春刀查到的地方。
此时云又重又沉,像是吸满了水,随时都有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一般。
范柚忽然停住了脚步。
章蓉蓉没反应过来,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胳膊忽然被沈浮用力地拽了一把。
她诧异地回头,顺着沈浮的目光,又看向了范柚。
小姑娘正瞧着一处地方,眼中积蓄满了泪水。
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了——
一处小土包。
那便是沧海掌夫妻俩的墓地?
章蓉蓉心中不无惊讶,她虽然没见过范沧海,但也是听说过沧海掌的名字的,这样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不说死后风光大葬,怎么也应该长眠在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
这是她对江湖的浪漫想像。
事实和她的想像相去甚远。
她正想问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走进了,却见到了小土包前面立着的一块木牌,木牌久经风水雨打,已经显露出几分憔悴,上面的字仍旧清晰可以辨认,正是——
范沧海夫妇合墓。
范柚几步走过去,顾不得墓前厚厚的野草里面,还藏着露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爹,娘,女儿……”
“回来了……”
最后三个字,她便如杜鹃啼血,泣不成声。
这一路上,她都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努力不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以免给其他人添麻烦,就是偶尔忍不住鼻酸,哭起来也收的很快,只有第一次见到沈浮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哭过一次,之后都再没畅快淋漓地宣泄过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