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了她(7)
“我跟你说我的设想啊......”
陈卓滔滔不绝,走廊上没啥人了,徐勿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就上课了。
“行行行,我答应。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后面再说。”
“欸好咧!”
陈卓跟她说缺一个吉他手,可徐勿万万没想到,这节目就一个吉他手一个架子鼓。也就是说就他们俩人。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徐勿也只得继续下去。陈卓选了一首近段时间比较火的民谣,把前奏和结尾给改了,又在中间加进rap,分了两人的部分。
随着艺术节时间的逼近,各班纷纷抽放学,体育课开始排练,部分科任老师也拿出几节课给学生排练节目。徐勿和陈卓倒是没有太费时间,两人约了两个周末练习,彼此磨合的就差不多了。
十三班班上出的节目也定了下来,如徐勿记忆中的,何欢离唱,沈清濯钢琴伴奏,尤月几个女生跳舞。十四班的节目是群舞,两个班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留一个小时左右排练,徐勿在教室写完作业,踏着斜阳树影去接江荨衣,然后一起回家。
五四很快到了。
早晨学校里一片热闹,各个班换上了自己的演出服装,古风长袍,汉服儒裳,民国学生,嘻哈爵士,徐勿进入校门,总觉得一路上都有人盯着自己看。
“徐勿!?我去!”
“嗯?”
徐勿看着文娱委员一脸被吓到的表情,心底无奈,不就穿个裙子么,还是到脚踝的长裙,有啥吃惊的。
“徐勿你这是要表演节目么,也...太好看了吧...”
徐勿淡笑,“谢谢。”
“阿勿!”
徐勿转身。
江荨衣站在门口,一身火红,项链坠子压在雪白的锁骨上,黑发散披着一半,另一半在脑后挽成了个髻,她化了妆,红唇雪肤,眼尾殷红。
“阿勿要来看我哦。”
徐勿笑,“必须的呀。”
轮到十四班的节目时,徐勿挤进了前排的位置。
很多年后,徐勿仍旧觉得这场舞是她看过最美的舞。
因为那个年纪,因为江荨衣。
操场上明明人声鼎沸,但徐勿却只瞧得见江荨衣。她如惊鸿游龙,赤着脚在高台大鼓上婉转婀娜,衣袂翻飞,徐勿恍惚中像看见了前世最爱的江南满天落叶飘飞。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她湿了眼眶。
最后十三十四班以及徐勿陈卓的节目,都入选了十佳。
当舞台上灯光骤息,观众安静,唯剩星空残月仍明时,徐勿拨响了第一根弦,陈卓敲下了第一棒。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
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
徐勿仰头,灯光打在她身上,潮水般的掌声响起,如雷欢呼中,徐勿站起身,和陈卓一起鞠躬。
我少年时,曾喜欢上了一个人,为此煎熬了整个青春。我尝试繁重的学习工作,尝试用其他东西填满生活,尝试接受别人,最后却败给了她一个眼神。
那时我以为远离没用,时间没用,可现在发现,真的有用。
我放下她了。
在一瞬间。
☆、高考
时间走入了燥热的夏季。
AB两栋楼陷入紧张沉重的气氛,进行最后的冲刺。学生们放学后开始自发留下,直至月上梢头时才回家。
做完最后一套卷子,徐勿抬头看向窗外,天际是血红色的晚霞。
晚风拂面,徐勿舒服的眯起了眼。
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偶尔响起的低低交谈声伴着班主任走进来愈来愈小,直至安寂。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四十双眼睛,抓起粉笔又放下,沾满粉笔灰的手抓了抓自己稀疏的头发。
“该说的今天白天都已经和大家说了。”
“我...”他哽咽住,中年男人不善言辞,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向来爱起哄的几个男生没有再笑他,带头鼓起了掌。
徐勿看着他,眼睛涩涩。
上一世的高考也是这样,六月七日下午下起了大雨,他站在校门口,挽着裤脚,胸口口袋插着一大把笔,听到班上一个同学准考证落在了家里,扔下伞拿了同学钥匙骑着自行车冲进了雨里人里。徐勿还记得他浑身淋湿,裤子上全是泥浆,抹了一把头发笑着叮嘱他们考试加油的样子。
后来徐勿研二时回校看他,他很是得意的冲办公室的年轻老师介绍道,“这是我学生徐勿,现在在帝都大学读研......”
升入大学后,徐勿过了新鲜感,常常想起疲惫时抬头望见的窗外晚霞,和最后一天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的那个笑。
徐勿很感谢,遇见了他是自己的老师。
班主任离开教室,学生们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这一周已经陆陆续续的搬回家了,徐勿背上书包往门口走,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互相说了加油,抬头看见沈清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