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闻言又是一怔,讷讷的应了一声,脑子却还没反应过来——世子之前不还不乐意去司天监吗,怎么盯着窗户瞧了一会儿,就改变心意了?
莫不是真因为今日天气好?!
这莫名其妙的念头刚在常清脑海中冒头,便又被他压下了。再去看季畅,却见她已经穿戴整齐,不仅穿好了披风,围脖、手笼、手炉也是样样不差,已然一副出门的架势。
常清倒不怕冷,出门也没有季畅讲究多,见状来不及胡思乱想便道:“世子稍等,我这就去让人准备马车。”说完匆匆忙忙便跑了。
季畅稍后出门,一出来便见阳光洒在对面的屋脊上,将那屋顶上的一片积雪映得几分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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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监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官署,他们大多时候并不参与朝政,但朝中诸事却少不得要与他们有所牵连。大到黄历的编著颁布,小到观测天气配合典礼,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但又处处藏于人后。
总的来说,这便是个低调又忙碌的部门。
季畅来到司天监时,见到的便是个冷冷清清的衙署,等了片刻便有少监亲自出来迎接。
司天监的少监姓秦,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一见季畅便上前行礼道:“有劳世子久侯了。王大人前两日观星着了凉,这几日都告假在家,只能由下官前来相迎,还请世子见谅。”
秦少监口中的王大人正是司天监,按理说皇帝赐婚的婚期,为表郑重也该由司天监来测算。只是季畅却知道,与汉王交好的司天监官员,恰是眼前的秦少监。至于司天监王大人,季畅并不知道他告病在家,不过人不在更好,还能省一番口舌。
双方对此心知肚明,因此秦少监开口也只是客套,季畅当然更不会说什么。两人随意交谈几句,秦少监便引着季畅入了司天监。
司天监里的人不太多,其中多半还是跟着学习的生员,一见二人俱是躬身行礼。
秦少监随意的颔首示意,带着季畅一面往里走,一面随口寒暄交谈。而秦少监这人倒不似司天监给人印象中那般,只知埋头做事,反而颇有些长袖善舞。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秦少监办公的屋子,他倒也是快人快语,直接拿出一张纸递给季畅:“下官有幸与汉王殿下结识,殿下前些日子便说过,世子近来多半要来司天监问婚期了。恰逢王大人告病,下官不才,擅自为世子与乔家小姐测算了一二,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季畅倒没想到他开口便点明了与汉王的关系,下意识紧张了一下,再看秦少监倒是一脸坦荡模样。于是她将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接过纸张道了声:“多谢。”
皇帝赐婚自然也不是胡来,因为除了当今,大概也没哪位帝王是盼着赐出一对怨侣的。因此赐婚前让司天监合赐婚双方八字,是自古以来都有的规矩,今上当然也不能例外——他是不盼着两人好,但也没必要赐个八字不合的婚事,否则这明晃晃的把柄露出来也是让他没脸。
因着有这一遭,司天监早便存有季畅与乔玥二人的八字,秦少监要查自然也是方便。
当此时,秦少监递给季畅的纸上便写有他测算出的吉日,甚至体贴的不止一个。分别是来年的三月初七,六月十三,以及九月初八。分别在春日、夏日以及秋日,横跨了一年中的三个季节,也可知这三个吉日之间的跨度之大。
婚期测算本就将就极多,测出年头年尾的日子也不算稀奇。不过季畅看到这三个日子的那一眼就明白,这是秦少监特地安排的,目的或许是为了配合她与汉王自己的安排吧?
下意识的,季畅便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九月初八上,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拖延的心思。
可不过片刻,季畅的目光便从九月初八上移开了,因为不能逃避这件事,早在她来司天监前就想明白了——左右也是拖不过的事,还是早些定下,也好让乔尚书彻底安下心来。只是她若真与乔玥成了婚,以对方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不矜持”,她想要继续隐瞒身份只怕会很麻烦。
想到乔玥,季畅不知怎的,目光又一下子移回了第一个三月初七的日子上。算算距今尚有三四月的光景,皇帝赐婚六礼也省了大半,走完其余礼节也是尽够了……
许是季畅的目光指向太明显,秦少监在一旁看得分明,当下便笑着说道:“三月初七是个好日子,春暖花开,想必世子会喜欢。”说完微顿,又笑道:“世子年纪也不小了,知慕少艾,早些成婚也是好事,武安侯在北疆也能早些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