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陷入了诡异的沉静,皇子们显然都不想以身试险,拒绝进宫的意思很明显了, 却又碍于那不知真假的口谕, 不敢轻易转身离开。倒是有人提议过要请宗亲一同入宫, 结果那传旨的内侍却也不曾应下,只道是陛下不曾召见,然后态度强硬的要求皇子们入宫。
前有禁军虎视眈眈, 后有朝臣众目睽睽,即便强势如楚王,这时候显然也不敢公然抗旨。皇子们顿时陷入两难, 进退维谷,不过显然最后也是逃不过入宫走这一趟的。
汉王眉头紧皱,望着这些年出入过无数次的宫门,头一次觉得那仿佛是择人而噬的凶兽巨口。
身边的朝臣也是满脸担忧,想来也是知道汉王在宫中没什么势力,于是小声劝他:“殿下,今次之事有些不对,这宫门恐怕轻易入不得啊。”
这道理汉王哪里不明白,他一脸无奈道:“可父皇有旨,我们又哪能不去?”
朝臣想说那口谕未必是真,可这种时候真假又真的重要吗?除非有人敢真的撕破脸,带着私兵将逼宫的事坐实了,否则哪怕知道这口谕八成是假的,他们难道就真的敢违抗吗?
汉王偷偷打量着秦王和楚王,两人表情都掩饰得极好,面上茫然和焦躁都与身旁的兄弟们表现得一般无二。只是偶尔的,汉王观察久了也能瞧见两人眸中一闪而逝的复杂,即便他读不懂这两位皇兄的心思,可也能看出二人心中应是有了算计。
渐渐地,宫门外的形势有了转变,传旨的内侍也开始催促起皇子入宫。
秦王心里大概是有了些底气,第一个站了出来。楚王看他一眼,想想自家母妃在宫中也是经营多年,倒也并不比皇后差多少。于是见秦王出头,他自然也站了出来。
这两人本就是皇子夺嫡的佼佼者,甚至可以说有这二人争斗,其余皇子早就被压得不见光芒。因而此刻有了两人首先出头,余下皇子们面面相觑一阵后,还是都咬牙站了出来。至于他们私底下都和亲近的官员交代了什么,那就是旁人不得而知的了。
这么明显的局,汉王一点都不想踏进去,然而此刻也由不得他了。刚扭头准备冲身边人叮嘱几句,身边却有人擦肩而过,顺便还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汉王很机敏,当下便握紧了手掌,将东西藏进了袖子里。他也没回头去看那给他塞东西的人,只是神色如常的与人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向着自己的一众兄弟走去。
路上偷偷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东西,是一只手指大的小瓷瓶,瓷瓶外还写着一个熟悉的人名。
汉王想了想,大抵明白了什么,掌心在瓷瓶上磨蹭了几下,瓶身上的那两个字便化成了他掌心的一点墨痕。之后他也没将瓷瓶收起,反而就这般一直握在掌心入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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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宫廷,比起往日似乎冷清了些,平添一股肃杀。
几个皇子相携入宫,守着各自的小心思,彼此都带着些防备。还是燕王最洒脱,或者说他早因残疾退出了竞争,反而无所顾忌:“今日宫门紧闭,宫中也没人走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燕王是在问那传旨内侍,后者有些脸生,口气却是半点不弱:“殿下不必问奴,等到了宣室殿见到陛下,殿下们便都明白了。”
燕王眉头紧皱,看了眼内侍,到底也没有发作,竖起耳朵的众皇子倒都有些失望。
在所有不明真相的皇子里,汉王大抵是猜到事实最多的了——他在入宫前被塞进手里的是瓶药,具体是什么药他不知道,但要猜也不难。药瓶上的名字更有意思,张召,皇帝身边最得信任的内侍总管,而送药给他的人明显是在示意他将东西转交给张召。
这当口给张召递药,为的是什么?汉王能想到的,其一是给皇帝下毒。可今日这局若真是皇帝设下的,他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给对方的内侍总管递药,他俩怕不是都嫌命长了。所以汉王选择了第二种可能,那便是皇帝出事了,这药是递给张召,让他给皇帝救命用的。
可皇帝到底又出了什么事,是中毒了,遇刺了,还是病倒了?
各种猜测在汉王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化为更现实的问题:如今宫中掌权的又是谁?
每个人心中都对眼下境况生出了无数猜测,但好在这些疑问很快就能得到解答——皇帝的寝宫宣室殿,因着要接见朝臣处理政务的缘故,距离宫门并不太远,不多时也就走到了。
宫殿外,有重重禁军拱卫,较之平常防卫何止多了一倍。
众人心中的猜测似乎得到了印证,有那不够沉稳的皇子,脸色都白了几分。可这时候哪里还有他们的退路,更何况也没有时间给他们犹豫,几乎是人刚到,宣室殿内便来了人宣召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