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翰林今天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两位主角居然都不在化妆间。
“人呢?”他边啃包子边道,“还没来?”
副导演指了个方向:“那呢。”
秦翰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人正披着清晨蒙蒙的雾气,顶着化好妆的脸,在角落口中念念有词,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两张纸,估计是今天发到她们手上的单页剧本。
“她俩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多小时前,刚对上戏。”
“机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灯光?”
“光替已经走好位了。”
“这么快?”秦翰林三两口啃完包子,满手的油,“那还等什么,开拍啊!不对,定妆照还没拍,让她穿上戏服过来给我看看。”
夏以桐刚和陆饮冰对了一遍,工作人员就跑过来喊她,说秦导要看定妆照。她看了陆饮冰一眼,陆饮冰说一声“嗯”,她才去了。
夏以桐走后,陆饮冰才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费解地想:“她为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我又为什么表现得这么自然?”
定妆照很快拍完,秦翰林一分都不耽搁地把人叫回来拍戏,看得出他对这场戏兴奋已久。
时间:宴席过后的某一天。地点:后宫水榭。人物:荆秀、陈轻。背景:陈轻试探荆秀,是否像表面那样心思单纯。
用秦翰林自己的解释就是:以试探之名行调戏之事。
反正只要是两个美人同框的戏码,不论是生死之交,纯洁的友谊,还是不死不休的恨意,都能在他的镜头下变得旖旎缠绵,生死之交可以是相偎相依,情根深种,不死不休可以是相爱相杀,为爱走天涯。
秦翰林搓着手,内心的蠢蠢欲动快压抑不住了。
秦翰林先上前跟陆饮冰说戏,寥寥几句话,应该用什么情绪,陆饮冰点了头,说可以,没问题。
秦翰林紧接着走向夏以桐,心沉了沉。他当然不担心陆饮冰,他担心夏以桐,她是第一次拍电影,又是直接和陆饮冰对戏,不是一般的危险。
检验他的冒险的选择正确与否全看这一场戏了。
第29章
秦翰林跟她说戏的时候夏以桐明显非常紧张。
有时候剧本并不会按照时间顺序来拍,而是一场一场单独分开,最后再重新剪接到一起。
“这是你和荆秀第二次见面,”秦翰林比了两个手指,“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她是一个没有势力的皇子,却不代表她是个愚蠢的皇子。她没有势力选择明哲保身,对于苍生充满愧疚,但这些只有她独处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在外人面前只知道她那藏在府中、山林的小筑。”
这等于是把荆秀的人设又串了一遍,夏以桐看向一侧的陆饮冰,陆饮冰表情轻松,带着散漫的笑意,她蜷在高靴里的脚趾蜷了蜷,更紧张了。
“你受人指派来试探荆秀,那人已经先给了你预设,所以你对她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同样的也不能表现出来,你们两个人都是演技高手。你要和第一场对手戏一样,虽然还没拍,保持着一种单纯的好奇和那种好奇引发的喜欢。”秦翰林扭了个腰,徐徐踱步,道,“你从水榭的那一端走上来,走路不能妖娆,用大家闺秀的走法,你有时候也会表现出自己的性格,这里不需要掩藏。湖里有声响,你看过去,无数条锦鲤在争抢着荆秀抛下去的鱼食,你心里更生怀疑,上前。整场戏你的怀疑是内在的,好奇和喜欢是外在的,懂了吗?”
“懂了。”
秦翰林退开,站到机器前面,抬手准备,场记拿着场记板走到镜头中间。
“《破雪》第四场一镜一次,a!”
亭台水榭,湖波清澈,偶可见几尾漂亮的锦鲤游跃在清波底下,悠闲自在。一阵细微的声响,鱼儿争相踊跃,挤往一处。
头顶落下一声轻叹,极轻微,连叹息也怕有人听见似的。
镜头往上,推近,一位锦衣公子手心装着一把鱼食,目光低迷。
明天她就要出发去江南赈灾了,昨日在庙堂之上虽然百般推诿,但荆秀心底还是愿意的,总算可以为百姓做一点事了。只是昨夜的宴会,叫她太失望了,文武百官,竟一齐为一个姑臧进献的舞女所迷,不,现在应该是陈妃了,尤其是她的父王,近年来沉迷声色,虽然依旧勉强算得上是勤政,判断力却大不如前了。姑臧献来的人岂可小觑,若她为帝,当封为美人,闲置后宫,从此不再临幸,岂可越级封妃?当真糊涂!
她忿忿,又朝下撒了一把鱼食。
愤懑的表情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多久,因为她听到了衣袂擦动的声音,那人足底轻软,踩在地上几乎毫无声响,是宫中贵人才可以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