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日就去看过你的吉服了,也是玄色的,和我的衮袍花纹一样,尺寸我一会让裁作过来量,再细细地改,还有一个月呢,不急。”
“好。”她感觉到自己嘴角渗出了鲜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虽然还是有个别朝臣反对,但是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我的家事,他们没必要干涉,你安心在宫里等着。”
“好。”陈轻笑了一下,笑容苦涩。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么?她声名狼藉,人人欲除之而后快。她拍拍身下人的肩膀,荆秀顿住,陈轻才轻声说道,“走慢一点。”
让这条路永远不要到尽头。
“好。”荆秀答应了。
陈轻听出他声音哑了,手指在他后颈摩挲了一下,一滴殷红的血落在虎口上,陈轻双目眩晕,整个人往下沉了一下。
荆秀搂得她更紧:“我想好了,以后这座宫殿就废弃不用了,你搬到我宫里去住,反正我只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娶旁的人,后宫这片就改成菜园子,花圃,等我下朝回来……”
眼皮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周遭一切都没了声响,原来死的感觉是这样的,可惜没能听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荆秀跪下来,抱着陈轻的尸体,一动不动。
放映厅响起了夏以桐唱的插曲《离离》,女声轻轻地哼唱,一幕一幕的画面交替闪过。
“我叫鸿羽。”
“我叫荆秀。”
“我教你编草蚱蜢吧,这山上别的不多,就草多。”
两只小小的手握在一起,笑声清亮,像雪山前的回声。
……
“殿下说的哪里话,我自然知道自己是楚王的妃。女儿家都注重容貌,昨夜殿下对我好生冷淡,难道是我貌若无盐?”
“原、原来是这样,娘娘多虑了,秀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未曾见过娘娘这般好看的人,秀……害、害羞。”
……
“你穿女装可比我好看多了。”
“休要胡言。”
“我以前说你貌美如花,尤胜女儿,你气得将我推进湖里,现在缘何不气了?”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莫说让我穿女儿裙装,就算是叫我……”
……
“将来我若能当上皇帝,我便娶你做皇后。”
……
“啊——”
荆秀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背脊弯曲得像是一张饱经沧桑的残弓,手指用力地攥紧陈轻凉透了的手,茫然四顾,泪如雨下。
三年后,梅林盛放。
一道苍瘦的人影身披大氅,站在玉秀宫门口,屏退宫人,独自一人迈步进去。踏进耳门,梅香扑鼻而来,轻飘的细雪中,红梅乌枝相映成趣。
绕进前院,院中的那棵大树已然参天,树下石桌上盛放着一壶酒,两方酒樽。
有一人在自斟自饮,手边放着一张青铜色的面具。
落梅如雨,荆秀没有过去,他静静地望着那个人,眉眼间忽然攒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宫外,快马加鞭几道捷报接连传来,南方战事结束,周边小国,皆尽俯首。今年降下瑞雪,又是一年丰年。
破雪之后,江山万里。
第202章
放映厅灯亮起来的时候,陆饮冰看见夏以桐满脸的眼泪。
陆饮冰给夏以桐递了张纸巾,将自己和夏以桐的帽子都带上,帽檐下压,口罩一起跟上。
打扫卫生的阿姨进来了,在门口等着。
坐在最佳观影区的那对小情侣坐着没动,一直等字幕放完才离开,男生是搂着女生的,女生偎在对方胸口,看样子哭得不轻。
这倒不怎么意外,陆饮冰也上网看过一些评论,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前面一排的方茴和小西抱在了一起。
夏以桐眼睛略有些红肿,陆饮冰伸手指了指前方,两人同时站起来,往前下方看去。
陆饮冰冷不丁出声道:“希小西。”
小西从方茴怀里弹簧似的弹了出来,方茴怀中蓦地一空,眉毛微微往上挑了一下,是个不太愉悦的表情。陆饮冰看了方茴一眼。
是她想的那样吗?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果然看世界的角度很重要,直的时候看什么都直,现如今弯了,看什么都弯。
趁着清洁阿姨在前排收饮料杯和爆米花桶的时候,一行四人依次离开,陆饮冰带夏以桐回了自己家,方茴开车带小西去了小西家。夏以桐的房子现在给方茴住,但是小西总归要有人送回家的。
在停车场互相道别,夏以桐坐在副驾驶,手按着自己的腰,三个小时的观影,电影再精彩也难免腰酸背痛。她看向身侧的陆饮冰,陆饮冰架着副墨镜,看不清具体的视线方向,但总体上是朝着刚刚开走的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