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朝后倒退了两步,背撞到龙椅上,难以置信地望着殿下一班大臣,哑然了一会儿,暴怒之下,气极反笑:“你们,是要造反吗……”
“父皇龙体欠安,好生回去歇着吧。”陆饮冰猛然拔高声调,冷笑着在镜头前抬起眼睛,那双眼睛漆黑深邃若夜,亦冰冷幽暗如毒舌,薄唇微勾,隐藏其中的狼子野心争先恐后地从她眼底跳出来,再无惧天下人知。
陆饮冰一使眼色,楚皇的贴身内侍便上前,搀住了他的胳膊,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逼着他回去休息。
隔日,圣旨传下,陛下圣体欠安,册封六殿下为太子,奉命监国,处理国政。
“儿臣,遵旨。”
荆秀跪在昭阳殿前,身下是九十九级汉白玉阶,一路蔓延,看不到尽头。她着玄衣,戴玉冠,脸颊两旁束朱色缨带,颔下朱缨随风轻轻摇摆,为那张俊美无俦的白玉脸庞增添了一点别样鲜艳的色彩。
她伸手接过圣旨,面对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站起来,单手紧握,目光凝沉,她必将以这双手,开创盛世江山!
然而好景不长,天下已生大乱。
群雄并起,相互倾轧,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姑臧的铁蹄逼近楚国北方门户,须知楚国的国度就在北边,外围仅有鄂、荆两道城关环绕,一旦失守,姑臧便会长驱直入,直抵京城。
“报!姑臧大军围城,已达鄂州城下。”
“报!鄂州告急!杜司马战死!被敌军掳走尸体,五马分尸,头颅挂于敌军旗下,暴晒三日!”斥候语带哽咽。
满座大臣哗然,无不痛斥敌军。
荆秀双目赤红。
……
三月后。
“报——”前方斥候精疲力竭,体力不支跪趴在殿下,气息微弱。
荆秀从龙椅上起身,急步下来,扶起斥候,“快快说与我听。”
斥候背插的令旗早已被鲜血浸透,一路上不知遇到过多少敌军,跑死了多少战马,他奄奄一息地抬头,年轻的脸上满是血污,眼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回禀殿下,鄂州城破,敌军……”他不忍地闭上眼,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屠城。”
荆秀猛然一怔,松开斥候的手臂,颓然坐在地上,她整个人好似被闪电劈中了,呆呆地一动不动,那件穿惯了的袍子忽然就宽大无比,将她原本比常人瘦弱的身子衬得愈发单薄起来,她的骨架仿佛撑不起那身衣服了,正如她的肩膀已经担不起这副江山了。
本不该是这样的,她是想给她的百姓一个太平天下的,怎么会这样呢?
杜司马战死,鄂州屠城,下一步就是兵临荆州……
良久,她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继而是双肩、整副身体,都发着抖,她扛不起了,她的子民都会丧生在姑臧的铁蹄之下,她一个人也护不住,谁也护不住。
所谓的盛世江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做的一个美梦罢了。
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唔!”
荆秀忽然弯下笔挺的腰脊,痛苦捂住胸口。
“停!道具,血袋,快——”
秦翰林从监视器后抬头,果断地一声令下,道具小跑着送上来道具,陆饮冰接过血袋含入口中,重新恢复成痛苦地捂胸口姿势,所有的演员、工作人员,一动不敢动,保持着原来的表演状态,情绪一旦中断,再找回来就不容易了,问题严重点还会导致穿帮。
无视了这前后不过一秒的送血袋时间,镜头立刻继续。
陆饮冰咬破口中血袋,“噗——”地一口鲜血呛咳而出,“陈……”她两眼在四周寻找着什么,眼皮终于疲倦地合上,急火攻心,彻底昏厥过去。
“殿下!殿下!”
朝臣一拥而上。
“快宣太医!”
“殿下!”
画面淡出,随着一记重鼓,一片黑暗。
秦翰林喊了“过”,咂摸了一下嘴唇,仿佛刚刚享受了一顿大餐一般意犹未尽,看好的演员飙戏就是享受,比自己演戏还开心。秦翰林现在虽然是个名导演,但他以前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龙套这活儿也跑过,自己当戏中人和掌控戏中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还是喜欢第二种。
距离拍摄已经过了两个半月,电影终于进入了第一个小高潮部分,荆秀当上了太子监国,但是她期盼盛世的愿望很快就被无情的现实击碎了,在乱世守成无异于痴人说梦。荆州鄂州失守,荆秀犯了心疾,每日撑着病体上朝,承受着一个个前方战场传来的噩耗。
这场戏后,紧接着就是第一个大高潮,京都被围,群臣劝殿下南下迁都,荆秀不肯走,将国事托付四皇兄,自己困守京都,然,遍寻陈轻不获,于昭阳殿被敌军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