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筱雨跑进洗手间,还是端详了自己的脸,肿消的也算下去一些,走出去不至于让人以为她被BOB家暴了。收拾东西,披了大衣,她一股脑冲到BOB的小区门口,大马路边,还是拨通了周迦宁的电话。
响了半天,有人接听。
“喂?”黎筱雨先问话。
电话那头空白了几秒,才有一个低沉的女声道:“你说,我听着。”
“周制片,我有事儿找你,想见你。”黎筱雨提前已经用剪刀把自尊心戳死了,求人的时候还有什么尊严可言,低到尘埃里当自己是烂泥最好。
“我很忙。”周迦宁在酒店的办公桌前,看着文件。
“我想见你。”黎筱雨一字一句。
周迦宁捏着电话,眼睛扫着桌子上的文件,听清她不容置疑的口气,隔了好久才淡淡道:“我在酒店,你过来,给你十分钟,谈完就走人。”
一分钟也是能说明白的。
黎筱雨打了出租车,一路绝尘往酒店去。
她觉得自己特别蠢,这也是她打死不想喜欢上周迦宁的原因:阶级不一样,感情怎么对等?所有发生过的事,算来算去,都会得出结论是她下贱不要脸。
黎筱雨的脸已经肿了,所以也不存在要不要了,就连最后那点可笑的自我安慰,也被王明利戳的千疮百孔。
她坐了电梯,去敲周迦宁的门。
秘书开的门,周迦宁目不斜视查阅着她手头的工作,听见响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黎筱雨把脊背挺的很直,直的像升国旗的护卫队,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她爸爸那种底层人装腔作势的虚伪多么可怜可笑。只是站在周迦宁面前,她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屈辱。
“说吧,什么事儿。”周迦宁高高在上,神色傲慢。
黎筱雨抿着嘴角,开口:“你之前答应过我,帮我朋友换一个工作。他很想去给你说的那部电影做摄影,他的样片我都给过你了,你说可以。你能帮帮他吗?他刚丢了工作,想有个事儿干。”
周迦宁面无表情,大概思索了几秒,淡淡道:“我忘记了。”这也没错,贵人多忘事,她事儿多一般不上心的容易忘记。
黎筱雨大概也是猜到这个回答,周迦宁属于好起来就好的无以复加,得罪她就属于没玩死你算好。露出一点自嘲的笑容,她拿出一些诚意道:“周制片,我伙计真的很有才,是我见过最好的年轻摄影。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把样片再给你一遍,我希望你能看看。”
她是想起了《立春》里放声高歌的蒋雯丽。
周迦宁侧了点脑袋,没有半分兴趣那样:“不用了,我很忙,你可以走了。”
黎筱雨立在那边有些走不动路,但事已至此她怪罪的只能是自己的愚蠢,轻信了别人的一时兴起。爱情和金钱都是欲望,没有什么高下之分,早知结果如此,还不如拿去给谁潜规则,换取一个爬上去的机会也成。
“打扰你了,对不起。”黎筱雨很有礼貌,转身要走。
她往前走了两步,听见周迦宁喊她:“等一下。”
黎筱雨停了步子,却没有转身。
周迦宁端坐在椅子上,说的缓慢:“我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儿,你转过来,我们谈谈。”
黎筱雨转过来,额头青一块,眼神凌厉看着她。
周迦宁似乎在端详什么玩具道:“你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黎筱雨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了几步,走到她办公桌前面。
周迦宁道:“过来,到我边上来。”
黎筱雨皱着眉头,感觉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但有求于人还是绕过了桌子,走到她座椅跟前。
周迦宁站起来,比她略约高一些,挽着干净利落的头发在脑后,锁骨上的翡翠吊坠价值百万。立在她面前,黎筱雨侧着头不想看她。
周迦宁端详着那张受伤的面孔,沉默着伸出手指去碰了黎筱雨额头的伤,低声道:“还疼不疼?”
黎筱雨缩了脖子,躲开碰触,倔强中带了厌恶道:“不疼。”
周迦宁因为她的反抗皱起眉头,看着她对自己的厌恶,反而更想刺激她,高高在上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求我?”
“我只是提醒你,有这么个事儿。”黎筱雨不想求人。
“你是不是求我。”周迦宁哼了一声,带了讥讽。
“我是推荐他。”黎筱雨低着头。
“你求我?”周迦宁再重复一遍,语调已经淡了。
“是……”黎筱雨忍不住抬了头,和她的目光对视。
周迦宁一笑,满意般道:“凭什么?”顿了顿:“我凭什么要帮你的朋友。”
……
黎筱雨感觉她的笑容分外刺目,咬咬牙,坚持道:“王明利他很有才,构图,光线,思路都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