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玉点了点头挨着我,很近很近,她身体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病服传递到同样穿的单薄的我的臂膀。我们两个靠在一起,多温暖啊。我到底没忍住伸手揽过她抱在怀里,她本能的锁了一下脖子,最后还是低下头默默的靠在了我肩膀。
她的声音很低,因为身体的虚弱说话少了一些力气反而显得更加温柔。她开口道:“我记得我说过不说的。但是我就是想再说一次。晓梦……”
我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她的手指抓紧了我的衣角,她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一时间我心里翻江倒海,她欲言又止的这种感觉更叫我酸楚难受。我们之间近的似乎只隔了一层纸,只是伸手捅破它难于上青天。
她喊我,我没有答话。我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并在其中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一种灵魂被撕裂成两半的疼痛。我内心的情感宛如狂风暴雨袭击着我高贵的理想。
理智与情感,现实与渴望,本能与信仰,所有的一切背道而驰的时候,我觉得一定有一个我被生生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是什么让我失去了说爱的力量。我有信仰并不懦弱。是什么让我不能做回我自己,我一样也是一个需要爱与被爱的人。
在现实的面前下,我高举的信仰并不是每一次都拯救于我的灵魂。我的惶恐来自于更深的世界。
压抑着对她的情感这是对还是错?
也许就像莎士比亚笔下那忧郁的王子哈姆莱特永远无法回答生存还是死亡哪一个更高贵。我也无法回答选择沉默还是选择去爱哪一个更真实。
怀抱着她,我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流出了眼泪。
这个世界的苦难本与我无关,只是谁让我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我晦涩的爱情注定无法脱离这深重的灾难。
战火之下,再无其他,只为我们都是时代的俘虏,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不管是敌人,还是我们本身……
“玉姐……”我喊着她,眼角的眼泪还在往下无声的滑落,她轻哼了一声,我开口道:“原谅我。真的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跟我道歉?”李宁玉回话,只是不曾抬头看我。
“没有什么。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道歉完毕,我的心里反倒踏实了。
李宁玉开口道:“什么?”
我顿了一顿才道:“玉姐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没有开口,我又道:“我就是想问问。有时候我会产生很多疑问,对自己,对这个世道,对很多事。我失去了判断对错的能力。我觉得很压抑。我没有去工作以前我在家里我在学校,我觉得世界很美好,等我做了好多事后,我发现这个世界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我有信仰,我信仰自由,信仰美好,但是他们让我更加觉得困惑。我不喜欢打仗,我也不喜欢军机处。”
我说了很多,这是我第一次在李宁玉面前吐露心声,这很危险,这不是顾晓梦应该做的,只是我却做了。
她有些意外终于是抬起头来看我,我看着她,她在我怀里,我笑了一笑。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目光散发出一种亮度然后才开口道:“你似乎突然之间长大了。以前没有听过你说这些。”
我想一想点点头道:“有一点。也许是被你影响了。”
她一笑淡淡的道:“我何德何能。你长大了,你问我的可惜我也不能回答。没有人喜欢战争,除了那些有目的想要利用人民的人。没有人喜欢痛苦,可是它却无时无刻不跟随我们。相对比这些有权利的人和老天爷的安排。我们真的太软弱了。只是我们好像还有一点值得庆幸的东西,我们还有感情。唯一一点美好的事。好比,爱情,亲情,友情就像你跟我这样。所以不要痛苦,我喜欢你高高兴兴的样子。”
她的断句非常含糊,我们之间到底是爱情,亲情,友情哪一样?她好像例举了,又好像没例举。
我还是点点头道:“恩。那让玉姐最高兴的是什么?”
李宁玉想了一想突然笑的很调皮道:“就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不去上班。”
我从来没想到,工作狂一样的李宁玉给了我这么一个答案。我也笑了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军机处。你一天到晚在里面。”
李宁玉摇头道:“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多么想离开那个监狱一般的地方。”
我嗯了一声道:“你很讨厌那里吗?”
“痛恨。”
“你特别想离开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