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好久不见了。你还是很年轻,我却老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在诉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大哥,大哥!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古月尘痛心疾首。
“二十三年了,我们难道不该向天低头,承认自己老了吗?今年我已经六十岁了,被生活的苦难折磨二十多年,难道还能不老吗?”他低头苦笑道。
“大哥,你不该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二十多年,为何要这样避开我,只是一个人,带着二哥的孩子,过疾苦的日子?为何不来找我?又为何不让我找到你?”他连发质问道。
“因为我失去了勇气,失去勇气的同时,我失去理想,失去了事业,失去了爱人和孩子,失去了最要好的兄弟,我失去了太多太多,我的世界崩塌了,我需要时间,来洗刷自己的哀痛,否则,我只能是一具尸体,行尸走肉。时间给了我愈合创伤的机会,二十多年了,我还是走过来了。当我答应小川,让她进娱乐圈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被你找到的准备。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心中已经预演了无数遍,如何?老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哥,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不来找我?哪怕你再也不愿进这个圈子,你也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你知道的。还有华夏,华夏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三个人的,我...”
“古月尘!”慕非忽然低吼出声,眉峰皱起,显然已经恼怒起来:“你是不是还要践踏我最后的尊严才会罢休?我慕非,是不是一个非要依靠着你,依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废物?我害死了我的家人也就算了,我还连累了二弟啊!我害得他不得不逃亡国外,我害得他与他刚刚出生的女儿分离,我害得茜茜劳累过度死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要赎罪的啊,我要赎罪的啊......”说到最后,他声音却颤抖了起来,一时间站不稳,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大哥...那都不是你的错啊...”古月尘内心感到了深沉的悲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断断续续地说着:
“至少,至少,云川那孩子...你要,为她着想...”
“是的,我欠那孩子很多。二十多年来,我始终抛不开自己的罪孽,连带着那孩子也受苦受累。她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却变成了辛苦奔波的打工妹;本来成绩优秀可以进大学读书,却因为我这个拖累只能放弃。”他流下一滴昏huáng的泪滴,捂住脸庞,凄然道:
“你知道吗?”他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天,“这老天爷有多么多么的作弄人。那孩子,终究摆脱不了进入圈子的命运,难道这是天罚吗?还是我慕非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这辈子必须受到惩罚?为何不罚我一人,却连带着要罚那么多的无辜的人?这个孩子,在这样一个风风雨雨难以平静的世界里,如何才能安身立命?而现在的我,除了在这里嗟叹担忧,别的什么也做不到。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是不是!?”他bào怒,一拳砸向旁边的茶几,茶几的腿“咔嚓”一声,被他打折了。
“大哥!这不是你啊!这真的不是你。当年我们的梦想有多大,你都忘了吗?这二十多年只有我一人苦苦支撑,你不知所踪,二哥又流亡海外,我唯一的信念,就是等待我们三兄弟团聚的一天。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在这自怨自艾,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云川是个朝气蓬勃,充满向上能量的好演员,她是天才,她天生就是演戏的料,这一点你该最清楚不过。你放心把她jiāo给我,我就能保她在娱乐圈的安全。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放下过去的一切,那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该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学会拿起,就该学会放下,不然,人只能停留在原地。”
古月尘压下自己内心的伤痛,毫不客气地说道。然后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又指了指折断的茶几腿,说道:
“大哥,二十多年了,武道可还有半分jīng进?若是没有,你该知道,原因何在。我在等你,公司也在等你,小川更是需要你,你不该停留在这里。我还是那句话,学会拿起,就该学会放下,大哥,我说得容易,但你做起来难,二十年了,我相信你的心境应该成熟了,我等你迈出最后一步。”
说完,他走到厅外的屋檐下,大雨依旧滂沱,他驻足,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慕非,说道:
“二哥比你qiáng多了,同样的妻离子散,他却能够全都挺过来。他就快回来了,我们都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