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一块儿做作业,她总是没有定力,一张卷子,选择题结束后她便已经没心思再往下。
那时她告诉我,她不是学习的这块料,与其勉强,还不如放弃,还让我好好努力,肯定有一番作为。
后来她说,她从小到大,唯一坚持的事情,就是喜欢我。
所以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能对着枯燥的电脑,能这么细细地勾勒衣服。
或许是在发呆,身边的妇人没叫我,我都不晓得我已经看了这么久。
她问我是哪国人,我回答了之后,她用中文说了句你好。
我失笑,也回了句你好。
接着她看着我手中的杂志,指着上头的衣服说:“你喜欢这件衣服吗?”
我摇头,又点头,问她:“看起来如何?”
她笑了声,因为我的健谈,靠近了我一点:“很漂亮。”
我低声笑,直接指着顾桐的照片,递过去一点,告诉她:“这是我家人。”
她oh了一声,夸了句好棒。
我笑,虽然明白她的夸奖只是一个随口,但我却有些许的骄傲。
飞机到达后我已经累了,出了机场,拿手机给小柔打了个电话,她听着刚醒,估计是午觉被我吵到了,迷迷糊糊的,却又突然疑惑了一声:“顾柠?”
几秒后,她又说:“怎么了?这什么电话,你回来了?”
我说了个嗯,问:“顾桐现在是一个人在外头住吗?”
小柔语气仍旧有些疑惑:“是,啊。怎么了。”
我挠头:“把她家地址发给我。”
小柔听后在那头尖叫了数秒,叫完后对着手机说:“我就知道你们有戏!我就知道!等着,马上给你发!”
小柔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挂断后的十秒,顾桐家的地址就过来了。
紧接着她又给我发了条:“怎!么!肥!四!”
我回复了句回头说,把地址告诉司机,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这个行为其实幼稚得很,从前也发生过,仍旧是一次我和顾桐的吵架,吵架后我们好几天不说话也不联系,过了几天,我看了个电影,被里头的生离死别惹得有些感动,于是特别想她。
我总是特别想她,看到什么都能想她。
于是连夜,我便坐黑车到她的城市,去找她,到了之后也不给她电话,独自一人在我们经常逛的小花园里走。夜深,花园里没什么人,我坐在长椅上,看着残障的喷泉,残喘地喷着水。
半小时后我给顾桐打电话,她已经睡了,我告诉她我在花园里看喷泉,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明白我说的花园和喷泉是什么后,开口便说:“顾柠,你有病吧。”接着她又说:“你在那等我。”
顾桐是翻墙出来的,看到我把手上多带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大手一拍,拍在了我脑门上,仍旧说了句:“你有病吧,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告诉我。”
我只对着她笑。
她说:“想我也不是这么想的。”
我点头:“我想你了。”
她顿了顿。
平常我很少回复她的调侃,对她突如其来说的情话总是爱理不理,我想,她大概是惊讶了吧。
我那时也觉得我挺有病的,但是觉得是一回事,觉得又去做了,又是另一回事。
年少总容易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为的只是满足自己一时冲动的心情,喜欢用自己的行为安抚自己的情绪。
这几年我以为我成熟了许多,每想到遇到顾桐,我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不。
应该是,只要遇见了顾桐,我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似乎,它与年龄无关。
到她家楼下时,我忽然有些胆怯,虽然已经把地址熟记于心,但还是翻开手机看了几眼确定楼层门号。
随着楼里的住户进门,乘坐电梯,到了她家门口,我把行李箱往旁边挪,看了眼手机,蹲在了地上。
地上不知道从哪里爬来一只小蚂蚁,它孤独的样子左右移动,时而拿触角触碰地上的尘粒,时而因为凹凸不平的瓷砖缝犹豫不前,兜兜转转却一直在我眼前晃。
没有目的,和我一样。
几分钟后,它试探了几次墙壁,终于有勇气爬了上去,接着消失在一个转角。
有了新的方向,也和我一样。
没多久,又听到了一声电梯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期待中的,看到了顾桐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眼。
她双手环在胸前,没什么表情低头看我,问:“蹲着多久了。”
我回答:“十二分钟。”
她大吐一口气,从包里拿钥匙,语气仍旧不佳,没看我,边开门边说:“顾柠,你这人真是……”
她没真是个所以然来,门已经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