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但随之心情也愈发复杂起来，她和明遥是交往了，但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像普通朋友，没有其他恋人热恋中黏黏糊糊的过密接触，有的只是温水煮茶那样宁静，好似随时都能因为一句话就能和平分手，然后淡忘，回归各自生活。

顾筝醉得有八分的时候，门口被人敲响，有人说，“我去开门，你们继续喝。”

后来她就只听到一声咔嚓的开门声，紧接着原本热闹非凡的包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舍友小丽推了推轻靠在沙发上浅寐的顾筝，在她耳边说了句，“顾筝，你女朋友来了。”

顾筝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未把人看清，就听到熟悉冷艳的女声异常清晰。

“抱歉，各位，我来接我女朋友。”

那时候的明遥没有现在这样的强势和嚣张，有的只是优雅气质和人人艳羡的体贴，容貌也叫人惊艳咂舌。

顾筝顺着她手的力度，扑到她怀里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轻微的揶揄声。

尽管喝了不少酒，但顾筝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明遥搂着自己出去，上车，甚至回到她公寓的时候她都有印象。

“难受么？”

“有点。”

“要洗澡么？”

“嗯。”

“我去给你放热水。”

简单而平常的对话像白开水一样，明明没有什么味道，但顾筝却不由得想起期末考那道《浮生六记》的翻译——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只不过不同的是，题里面透着的是苍凉的孤独，而她却是有人替她拨开这层孤单的云雾，给予自己有人陪伴的呵护。

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感谢她。

开始失控是在浴室里，白灯灼亮，水汽氤氲，热水浇在她们身体上，水珠滑过她细腻白皙的肌理，顺着势滑落在女人手腕上、腿肚、脚踝，直至流到下水口，在她浅溢出来的声音中发出漩涡的旋转声响……

顾筝突然醒来，心口突然重重的心悸一下，她看着床边遥远的天边开始露出熹微的鱼肚白，看了眼手机，早上五点。

身边的陶陶还在熟睡，顾筝没了睡意，蹑手蹑脚起床，换了衣服出去做早餐。

六点钟左右，顾筝收到了星空那边的代言费汇款信息，三千万。

这三千万还是多亏了《抑郁症》捧红了她，江前辈前几日说这部剧有可能评选一年一度的百花金鸡奖，要不然凭她一个小小新人，怎么可能会抢得过其他竞争者。

顾筝将一千万存了起来，剩下的两千万……她点开了转账界面，然而指尖却在“明遥”那两字上面迟迟未落。

用顾家威胁自己，给自己煮红糖姜水，换了咖啡的星巴克，给《抑郁症》送热度的客串，《长安望月》改档，还有带陶陶出去玩，给她买衣服……

所有的一切都消散在那一句“我要她一辈子都欠着我”。

有那么一瞬间，顾筝狠下了心点转账，脑海却又刹那闪过前天那女人匆匆赶来紧抱自己的一幕。

顾筝输入密码的时候又顿住了，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你在发呆吗？”顾知陶头发乱糟糟出来，看到顾筝在煎吐司煎到发呆，不由得出声问。

“没，”顾筝匆匆退出页面，收好手机，“姐姐刚刚在想事情，陶陶刷牙了么？”

“刷了。”顾知陶回道。

“那快过来吃早餐。”

***

公寓对门，明遥从房里出来，看到睡在她门口呼呼大睡到范宁宁，周围还有那头猪吐出来的呕吐物，明遥眼神当即就眯了起来。

家政过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气压一降再降，“明小姐，这……”

明遥拎起包，转身出门，看都不想看地上那一坨，似乎能脏了她的眼似的，“将那坨垃圾一并处理掉。”

家政：“……小姐真会说笑。”

砰的一声。

明遥关上门，走之前不自觉往对面看了一眼，看着紧闭的门，她总觉得昨晚有些遗憾。

什么也没做。

就吃了个饭。

明明说好了做的。

明遥不太想承认是自己昨晚理解错顾筝的意思，那女人说的“过来坐”

过来坐

过来坐

过来坐

那就是做。

明遥下楼，张姐在下面等她，两人先去了一趟医院，王建明的“癌症”确实是到了晚期，所有医生都这样诊断。

王建明的家属闹不起来，这一点还得归功于明泽，不大的年纪确实有了明家继承人的影子。

去公司的路上，明遥打电话给他，“若真想做编导，那些书我可不会教你，但是实战经验，你可以过来我传媒公司观摩导演怎么编导电影。”

“谢谢二姐！”明泽喜出望外，但是想到什么又犹豫，“那……爸那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