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阿姨昨天刚回了家，整个屋子十分安静，以至于听到门铃响季云扬自己先吃了一惊，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往自己这里来。

她慢慢摸索到门口，数着正正好好走了十五步，拿起电话，漫不经心的问道，“请问哪位？”

依她所见，这个时候还来敲门的除了推销便是债主。

“云扬姐姐，是我，牛璨。你在家真是太好了，提前祝姐姐新年好，有点事情想麻烦姐姐帮忙，你看要不先放我进去说？”

牛璨从小就是冯瑛的跟屁虫，平时见得也多，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心里头比谁都热乎，季云扬听出是她，便开了门禁让人进来，不成想后头却还跟了个尾巴。

“云扬姐姐，是这样的，这是我朋友沈天琪，咱们正儿八经的嫡系小学妹，现在正上研二，还在风耀实习了呢。她家里没什么人了，过年也没个妥帖的去处，这不是跟瑛姐商量了一下，你这清净，看看能不能收留她几天。”

牛璨越说底气越是不足，反复窥着季云扬的脸色，见她没有不高兴，才接着说道“天琪人美心善，话不多，没那些七八糟的毛病，还爱做家务，你看看就帮我这个忙呗。”

季云扬一听就明白了她们几个的心思，也难为她们，放心不下自己还学会了曲线救国。只是没想到找来的居然是沈天琪，看来没人告诉牛璨她当过自己的私人助理这件事儿。

她对沈天琪观感上佳，确实话不多没毛病，自己住着也真的闷，多一个人有些生气也是好的，她到底还是对自己心软了。

不过倒要看看这个沈天琪是怎么想的。

她故意当做不认识的样子，“初次见面，我是季云扬，暂时是个盲人。如你所见，我这地方不大，没吃没喝，我这个人呢，毛病特别多。比如说睡觉以后不能听见声音，家里要一天打扫两遍，早一遍晚一遍。早八点前不能出门，晚十点后不能进门。”

“衣服一天一换，包括睡衣，牛奶只喝热的，果汁只喝加冰的，吃饭很挑，家务活做得也少，其他的暂时还没有想到，有的话会继续补充。怎么样，你还愿意在这里住吗？”

她话里带着戏谑的笑意，显然不是认真的。其实从进门开始，沈天琪的目光就没能从季云扬身上移开。学姐的听力像是好了许多，可视力却好像还没有起色。看起来虽然瘦了一些，但明显已经慢慢从失明的打击中逐渐恢复，连脸上的棱角都精神了几分。

进屋以后，起止坐卧、进退自如，一如既往的以她的强大示人，如果不曾亲眼见过她眼盲之初不言不语的样子，怕是都要以为失明失聪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几月前的颓气如风过无痕，她看向那双不泛涟漪的眸子，笑道，“愿意的，我是学姐的粉丝呢。”

第5章 入住

牛璨走时，沈天琪本是要一起跟着离开，结果在看到厨房堆了许多碗筷后便改了主意。横竖接下来几日要一起居住，早点进入状态也没有什么不好，于是找了个理由在公寓里多待了一会儿。

她对这儿还算熟悉，先帮着收了堆积的锅碗瓢盆，又将阳台上几盆不经冻的花卉倒腾到室内来。不大一会儿，倒折腾出一身汗来。

以往家中有阿姨照料，垃圾也好，盘碟也罢，全然安分守己，不像这两日碍手碍脚。

季云扬安然坐在沙发上，听杯碗盘碟乒乒乓乓，煞是悦耳。屋中多出一个人来，倒像是多出了好几倍的热闹。

她身上被盖好了保暖的绒毯，残茶换过，新添了温热的牛奶，从内而外都被安置的十分熨帖。这温度柔和了她的眉眼，为那冷峻的容颜渡出一圈金边来。

沈天琪忙完之后，就看到季云扬窝在沙发的凹陷处睡的正熟，将近一米七的个头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是个格外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冬日里天色暗的也早，不过一会儿的光景，窗外就只剩一片昏暗的树影。沈天琪站在太阳的余烬下，盯着沙发里那个睡得没有忧愁的人，最终认命的将一切收拾妥当，又关掉了呜呜啦啦的聒噪电视机，拿了本书守在一旁。

或许同是孤家寡人的缘故，虽然学姐家世显赫，能力强大，绝非自己这样无依无靠的穷学生可比，可眼见着她精神状态虽好了许多，但春节临近却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不知为什么又让人有些心酸。

像是强自支撑着生活的重担，连软弱都不曾敢过。

可敬又可怜。

……

仿佛一团朦胧艳火，舒展蓬勃，划过长空，坠入水中，卷起半江红透，水潮起起落落，有天光云影，潋滟生辉，光中有摇曳身姿，随风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