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归巢(29)
北方的冬天怎么这样的冷,公寓的路又何时变得这样的长。当她与人高谈阔论,听着舒缓的琴曲,享着丰盛的晚餐时,季云扬又在做什么呢?
她独享着热闹与喧嚣,却把她的大小姐独自留在了这冰天冻地的北方的风雪里。
一时间沈天琪的内心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疼与愧疚,满脑子都是又瞎又聋的季云扬一个人坐在小区里的寂寞身影,一路上摔了不知多少次。
她跌跌撞撞的一次次爬起,终于走到了小区楼下,小区里安安静静,除了雪花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没人来过的样子。就像心灵感应一般,沈天琪一扭头看向了公寓的阳台。
季云扬还穿着出门时的衣服,就那样一个人静静站在开放的阳台上。雪落了满头满脸却好似无知无觉,只是将手平平的伸向阳台外,不知是要向苍天讨要些什么?
隔了两层楼的距离,沈天琪却仿佛看清了季云扬帽檐上堆积的雪花和冻得微微发紫的红唇。心底里不知何时涌上了一股酸胀的热流,在这寒冷的夜晚燥的她站立不安。
她的大小姐明明看起来那样强大,沈天琪这一刻却忍不住想用体温去浸染她,用心跳去侵袭她,将她细心呵护,免她孤单寂寞,免她劳累心伤,只愿她做一朵孤高绝世的人间富贵花。
她心中燃起了燎原烈火,那朦胧中的念头竟在这烈火中愈发清晰起来。是爱情啊!这念头像警铃一样,拦住了沈天琪继续前行的脚步。
一个楼上,一个楼下,隔着两层楼和一场风雪,眼盲人与她隔空相视,却不知谁又能看了谁的风景。
第16章 坦露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在那个晚上沈天琪想了很多很多,就好像将前二十多年多愁善感用尽,一夕间知晓了情愁滋味。
初时她确乎是退却了,毕竟她从未如此明明白白从自己身上意识到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情随心至,这些爱与欲化为涓涓细流,充盈满涨,几近溢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某一日她躺在椅子上,阳光斜照在脸旁,嘴唇红润如春樱盛开,亦或是某一日坐在昏黄灯下,她低眉浅笑,眸光闪烁如璀璨星空。
继而她便坦然,她以赤子之心相待,愿情意绵绵化作春风细雨,不逼迫、不放纵,护心仪之人不孤不苦,以萤火之力照前行坦程。
她不过是爱人而已,既不必羞愧,也无需退缩。
想明白这些她便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毕竟怀着这样的目的赖在学姐家中名既不正言也不顺。
她来时不过简简单单一个行李箱的物什,走便也一个行李箱就能离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带走什么,也从来没有留下什么。
一夜没睡,沈天琪收拾好东西也不过才早上五点多,今天要向学姐说明心意,她打算早早等在客厅里,行李箱就放在客房门口,说完就走,不耽误什么时间。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凌晨五点半,夜色尚未退去,客厅里漆黑一片。沈天琪一把摁开客厅的灯光,就看到季云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已穿戴妥当坐在了沙发里。
这一点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计划今天表明心意,也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打算。可事到临头她依然可耻的动摇了。
如果什么都不说,如果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装傻充愣的留在学姐身边,以一个学妹的身份,继续去接近她、了解她、动摇她。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具有诱惑力,沈天琪简直想要立刻转身回到客房去,可她不能,她不甘心,也做不到。她不甘心自己的满腔赤诚最终只能点燃自己,她也做不到看着学姐披坚执锐,周旋在不爱她的人当中。
她最终打了招呼,“学姐,我……”
季云扬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的惨白,她好像正在烦心什么事情,听到沈天琪的声音,她指指桌上做好的早餐,“先吃饭,有什么事饭后再说。我今天睡不着,简单做了些,你别嫌弃。”
她平日里眼睛不便,一般这种事自然不会要她来做,她能做的也确实有限。“学姐,这种事别人来做就好了,你弄太不安全。”
季云扬笑笑没有说话。白水煮蛋,大概是煮的时间太久,蛋黄干涩噎人;面包片烤的有些硬,番茄酱凌乱的洒在上面;牛奶大概是放了很久,温度都已散尽,喝起来凉凉的。
一顿饭各怀心事,吃的安静又沉闷。关键是吃的再慢,这顿饭也总有吃完的时候,该说的话的得说,该走的人也得走。
沈天琪收拾好了杯盘碗碟,却是季云扬先开了口,“我猜你可能有些话要和我说,我并不想对你的私人生活指手画脚,但希望你的所有决定都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且你本人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