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房子不算太大,置身房梁之上不仅能将屋内情景尽收眼底,就连院子内也能看到七七八八。段誉顺着萧远山目光也望了出去,便见一道人影快步走了近来。
乔峰和段誉在卫辉分手之后,也起了要去寻找段正淳的念头,但几经犹豫,又觉得仅凭马夫人一言便认定段正淳便是带头大哥,终是有些草率。仔细思索一番,世上知道当年之事的仅剩他的授业恩师,少林寺玄苦大师。段誉那时劝过他贸然去少林也许会给玄苦带来杀身之祸,所以他特地把自己乔装改扮了一番,虽然不及阿朱化妆技艺精巧,可截然不同的装束倒是也将他本来面目遮盖了去。一路从卫辉走至少室山,路上也遇到过丐帮弟子,还有许多以前行走江湖时结识的武林人士,擦肩而过也俱都没有认出他来。因此到了少室山脚下,乔峰一丝也没有犹豫的便直奔乔家而去,一心想要先去看望许久不见的父母。
衣裳换了,发型变了,但身形和走路礀势却无法改变,和他相处许久的段誉仍旧一眼就认出了他,不由气息一窒。萧远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乔峰进入院中,只见菜园旁那株大枣树下放着一顶草笠,一把茶壶。茶壶柄子已断,乔峰认得是父亲乔三槐之物,胸间陡然感到一阵暖意:“爹爹勤勉节俭,这把破茶壶已用了几十年,仍不舍得丢掉。”看到那株大刺树时,又忆起儿时每逢刺熟,父亲总是携着他的小手,一同击打枣子。红熟的枣子饱胀皮裂,甜美多汁,自从离开故乡之后,从未再尝到过如此好吃的刺子。乔峰心想:“就算他们不是我亲生的爹娘,但对我这番养育之恩,总是终身难报。不论我身世真相如何,我决不可改了称呼。”
乔峰心中所想俱都表现在脸上,那副追忆过往的感怀惆怅并目中流露出的亲情眷恋,都落在萧远山和段誉眼中,段誉悄悄观察萧远山,萧远山却依旧淡漠着没有表情。
乔峰走到门边,大声叫道:“爹!娘!孩儿回来了。”叫了两声,也无人应他,他便跨了进来,堂上板桌板凳、犁耙锄头,宛然与他离家时的模样并无大异,却不见人影。
他又叫了两声:“爹!娘!”仍不听得应声,他微感诧异,自言自语:“都到那里去了?”探头向卧房中一张,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乔三槐夫妇二人都横卧在地,动也不动。他急纵入内,先扶起母亲,只觉她身子微温,忙探其鼻息,立刻松了口气,又去检视乔三槐,也是同样。乔峰又是放心,又是担忧,看父母伤势,竟是被武学高手以极厉害的掌力所伤。
以乔峰武功,放在平时怕是早已察觉梁上有人,只这时他心绪错杂,萧远山和段誉的气息又极为轻微,竟是没有发觉。段誉俯视乔峰,深感他心中痛苦内疚,必定是为自己牵连养父母受这样的伤痛而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在段誉身边,偏偏技不如人,此时又被反制的不得动弹。
萧远山冷漠的瞧着下面乔峰悲伤,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眉头只微微皱了一皱。
三人心思各异时,少林寺的僧人终于到了。
带头的和尚一见屋内场景,顿时大怒道:“乔峰!你这人当真是猪狗不如。乔三槐夫妇就算不是你亲生父母,十余年养育之恩,那也非同小可,如何竟忍心下手杀害?”其实他们并不识得乔峰,更加不会识破乔峰现下的伪装,只是联系前面听过的消息,便已推断出这人必定是乔峰无误。
乔峰尚且蹲在父母身旁,忙道:“在下适才归家,父母被人打伤,正要查明凶徒,大师请别误会!”
那僧人道:“契丹人狼子野心,果然是行同禽兽!你竟要亲手杀害义父义母,幸好咱们来的及时,你还未及痛下杀手。姓乔的,你要到少室山来撒野,可还差着这么一大截。”说着呼的一掌,便向乔峰胸口劈到。
乔峰正待闪避,只听得背后风声微动,情知有人从后偷袭,他不愿这般不明不白的和这些少林僧人动手,左足一点,轻飘飘的跃出丈许,果然另一名少林僧一足踢了个空。
少林僧见他如此轻易避开,脸上均现惊异之色。那带头僧人骂道:“你武功虽强,却又怎地?你想杀了义父义母灭口,隐瞒你的出身来历,只可惜你是契丹孽种,此事早已轰传武林,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行此大逆之事,只有更增你的罪孽。”
段誉早就知道原著中乔峰被逼离开中原,除了幕后黑手的陷害之外,更多的是中原武林人士的不分青红皂白,只因为他是契丹人便一味认为他心肠狠毒下手狠辣。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这些少林僧人的谩骂羞辱还是让他忽然胸口怒意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