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榆乘坐的出租车,原本直行,前面突然调转车头,又折回来了。
冬青狐疑,大概猜到怎么回事,连忙给向非晚电话。
“我知道了。”向非晚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往餐厅的后面去了。
后街有个窄旧的巷子,光线昏暗,她在巷口深处,找到了满脸是血的董正廷。
“董正廷。”
“你、你干嘛?”董正廷瑟缩在角落。
她微微俯身,歪头盯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眉头蹙起,无奈中透着狠劲儿:“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还好心提醒你一次。”
董正廷眼睛肿红,眯着眼也看不清朦胧的五官,只能感觉到冷森阴郁的气息,夹杂着明显的不耐烦。
“你跟她扯那些有的没的,我都懒得搭理,你拿我造黄谣?”向非晚突然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嗯?”
她猛地一拽,薅人到跟前,近距离凌厉威严的气场,让周围的气氛陡然冻僵。
她哂笑道:“来,你当我面再说一次,我算你有种。”
董正廷别过头,现在的处境,哪里敢说第二次。
向非晚猛地推搡开,他脑袋撞在墙上,咣当一声,疼得他抱着脑袋,低声呜咽着倒吸气,太疼了。
“呵。”向非晚冷声嗤笑,踹他胸口一脚,恨声道:“你TM没种啊。”
董正廷咳嗽着,倒在地上,隐约看见巷口光亮处,站着一个人。
他看不清是谁,但那个人浑身被光包裹着,是他视线里唯一会移动的一束光,正在跑向他。
董正廷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生怕对方看不见她,向非晚头也没回,脚踩在他摊开的掌心,低头警告:“董正廷,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他眯着眼,视线模糊,狠狠咬牙不做声,向非晚回头看了一眼,叶桑榆距离越来越近。
向非晚俯身拽他起来,双手钳子一样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凑到耳边,犹如恶魔低语:“说错了,我改日好好地教你。”
那个“教”字,听得他浑身发麻,一阵发冷。
叶桑榆冲到跟前,气息很急,问:“你怎么在这?”
向非晚搀扶着董正廷站起来,语气平和,带着一丝真切:“我也关心他啊,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叶桑榆伸手就要扯过董正廷的衣袖,他躲了下,向非晚顺势说:“我送他去医院,你回家吧。”
“董正廷,你自己说,需要谁送。”叶桑榆挡在向非晚面前,隔开他们,“我在这,你跟我说。”
董正廷费劲地抬起头,叶桑榆眼底的关心很真实,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
然而比她高半头还多的向非晚,脸色冷清,黑亮的眼睛,仿佛试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得他心口生疼。
董正廷挣脱开,垂着头呢喃道:“谁都不用。”
他自己慢慢往前挪,叶桑榆要跟上去,却被向非晚拽住。
董正廷听见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那是来自向非晚,半是撒娇,半是恳求:“你看看我嘛,我这里都破了,好痛的。”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身后有叶桑榆的喊声:“董正廷,你自己能行吗?”
这时最是听不得这类话,董正廷埋着头,边走边掉眼泪。
他一半灵魂被叶桑榆治愈着,另一半被向非晚和秦熙盛撕碎了,他生出爱来,又滋生出恨。
叶桑榆被向非晚抱着,她打了几下,人夸张地叫疼,她下不去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董正廷走了。
“人都走了,放开我。”叶桑榆推搡两下,向非晚这才放开,揉了揉唇角,皱眉道:“他真没你想得那么好,你别相信他的。”
“我相信他什么?”叶桑榆边走边愠怒发问。
“你不信他,为什么听他那么说我,都没反应?”向非晚跟在后面,像是受伤的大狼狗,叶桑榆突然停下,她差点撞上,有些受伤地说:“你都不维护我了。”
“呵。”叶桑榆笑得嘲讽,“你向总还用得着我维护?”
“用的。”
“秦熙盛一个还不够吗?”她微微扬起下巴,点漆似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向非晚,一字一顿道:“你养了条好狗啊,帮你咬人多爽啊。”
她转身,大步往前走,阴郁道:“我可做不到,我腰不行,当不了狗。”
向非晚跟在她后面,几步之遥的位置,扬声道:“我腰好,我可以做你的狗。”
叶桑榆咬牙,握拳拳头回身怒道:“我不需要!”
“不要就不要,”向非晚颇为委屈,“干嘛那么凶嘛。”
她一路在前面走,向非晚一路跟着,出了巷口,只有冬青站在车边,董正廷早不见了。
“带着你的主子,滚远点。”叶桑榆站在路灯下,划分距离似的,躲得远远的,边倒退边说:“别再跟着我。”
冬青看向非晚,她站在原地没动,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向总,您今天抽了好几根了。”冬青的提醒,顺着风吹进叶桑榆的耳朵,她走出几步,站在那不动。
冬青提醒:“向总,向总。”
向非晚嘴里咬着烟,也没动。
像是在无声的僵持和对峙,冬青把自己藏在树后面,免得伤及无辜。
叶桑榆猛回头,向非晚一把抽走嘴里的烟,藏在身后,扬起淡浅的笑:“要不然让冬青送你回去。”
“滚!”
“那我亲自送你?”
“你也滚!”
向非晚摸摸鼻梁,冬青躲在树后,给自己催眠:“我没看见,也没人看见我。”
叶桑榆走得很快,冬青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向非晚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还不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