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非晚苏醒了,但几乎要失去她的恐惧和不安, 仍然盘旋在叶桑榆心头。
叶桑榆想得皱起眉,脸色有些苍白,冷汗往外冒。
“给。”向秋水轻轻碰了下她,递过一张纸巾。
她低声道谢,擦了擦额头的汗,向秋水垂头歉意道:“对不起。”
林映棠刚刚给她看过信息,她才知道,叶桑榆的浓妆,长衣和长裤,不过是为了遮掩伤口,并不是为了单纯的美丽。
信息最后写着:叶桑榆不是外人,没有哪个外人,会为了另一个外人,在泥浆里三拜九叩,只为祈求向总的苏醒。
林映棠说,如果你真的为了你的姐姐好,你对叶桑榆该多些善意。
叶桑榆宽慰向秋水,这些事,现在她都懒得放在心上。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拥有健康时,什么都想要,一旦失去健康,只想着健康就好。
向非晚好端端生活着,她总想着报复发泄,一旦向非晚的生命陷入危机,她除了祈求向非晚活着,别无他求。
“我能看看吗?”向秋水试探地摸了摸她的袖子,她撸起袖子,手臂和肘部血肉都有些模糊,经过处理的位置又渗出血水来。
她摊开掌心,指肚磨得像是受过古代的酷刑,向秋水内疚自责:“我才是不配的那个人,我不配做她妹妹。”
叶桑榆长舒口气,让她别胡思乱想,好好生活就算对得起向非晚,也对得起她自己了。
更多的话,叶桑榆无力安慰,她其实很累,需要竭力控制,才能让身体不发抖。
这会儿靠着椅背放松下来,身体不由得轻轻地哆嗦,向秋水看得眼泪直流。
林映棠买饭回来,叶桑榆短暂地睡着了。
向秋水抬手要叫醒她,林映棠食指压唇,嘘了一声。
林映棠脱下外套,把人慢慢放倒在长凳上,向秋水则是去窗边简单吃些东西。
叶桑榆睡得不安定,身体不由自主的抽动,幅度大了些,直接把自己抽醒了,还打到了什么。
她迷茫睁开眼,哑着嗓子跟林映棠道歉:“打到你的脸了,我不是故意的。”
林映棠摇摇头,给她倒了杯冲剂,预防感冒,祛风寒的。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喉咙有些疼,林映棠问她要不要吃饭,她摇摇头:“我实在没胃口,就先喝点水吧。”
人稍微有些精神了,叶桑榆拿出手机号打了出去,打给之前司机的家属。
半夏回到这边继续守着向非晚,向秋水简单吃了几口也回到门口,叶桑榆临走前,想起什么拉过向秋水的手,嘱咐道:“你该回去考试了,这边有我们,有任何情况,随时告知你。”
向秋水垂头,显然是不想回去。
“秋水,你姐刚才在里面就提过这件事了,特意提醒我的,我刚才给忘了。”叶桑榆搬出向非晚,向秋水才松了口,她明天早上再走。
这边暂时交给半夏和向秋水,叶桑榆和林映棠去了司机的家里。
按照预期,说明司机现在的情况,给他们留下一笔钱,带着他们去社区登记,申请补助。
亏的是托关系,整体进程也挺快的。
老人哭得眼泪汪汪,叶桑榆安慰几句:“等过几天我安排人带你们去看看他,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们回到医院,已经是傍晚了。
向非晚还没醒,叶桑榆喝了几口粥,靠在长凳上休息。
她们都不肯走,冬青大晚上又被半夏抱过来的,来的时候又是胡乱扯半夏头发,抱怨道:“哎呀,我说了我自己走,你放开我。”
冬青怎么被抱来的,怎么被抱走,半夏手掐把拿,冬青毫无反抗之力。
叶桑榆算是看出来了,半夏和冬青不是一个级别的,冬青顶多算尊贵铂金,半夏至少是最强王者。
冬青当然不承认,在微信上回叶桑榆:我这是受伤了,要不然我一脚踢飞一个半夏。【阿哒.旋风踢】
叶桑榆无奈地笑,这家伙,幼稚得有点可爱。
夜渐渐深了,ICU并没有安静下来。
机器声,哭声,喊声,痛苦的哀嚎声……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叶桑榆看得心口发闷。
没一会儿,向非晚被吵醒了,刀口也开始疼了。
叶桑榆进去陪她待了会儿,她难受地哼唧唧,一会要摸摸,一个要琴琴,叶桑榆轻轻安抚道:“不许闹腾哈。”
向秋水明天就要走了,叶桑榆特意告诉她,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接下来让向秋水进来陪会;二是让她叮嘱向秋水要好好学习,不要影响学业。
向非晚歪头看她,可怜巴巴的,眼神里尽是不舍。
“就让秋水进来待会儿,我一会再进来。”叶桑榆哄着,“乖哈。”
向非晚头一次抱怨起当姐姐不好,当姐姐意味着成熟懂事,不能任性。
“你想怎么任性啊?”叶桑榆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向非晚哼了一声,“我就不让你走。”
两人腻歪一会,向秋水进来替换。
向非晚拿出姐姐该有的样子,听从叶桑榆的话,该嘱咐的嘱咐,该关心的关心。
向秋水擦擦眼角的泪,委屈道:“你更想见她吧?”
“竟说傻话。”
“她值得,你想见她也是正常的。”向秋水换位思考,今天换了她,她能在泥浆里爬几个小时吗?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可以的,但不会主动想到那个层面。
向非晚不让她再回来,至少短时间内别回来。
“我考完试也不能回来吗?”向秋水愈发委屈,“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不是。”向非晚有别的安排,等脑袋恢复差不多,她也要出国,“等我忙完了,你再回来,要不然你一个人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