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 是被向非晚吵醒的。
她迷瞪眼看见漂亮的美人背, 微微佝偻着,脊梁骨像是起伏婀娜的山。
向非晚没察觉, 衣服穿了一半,正在接电话,声音很低,但房间安静,隐约听得见秦熙盛和董正廷的名字。
她漫不经心地笑,道:“他们现在是疯了的狗,你盯紧点,别出差错。”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向非晚嗯了一声,扭头往后看,叶桑榆下意识闭眼睛。
转而,她问自己:不是,你心虚什么?
向非晚很快出去了,她躺在床上缓了会儿。
很累,但还得起床上班。
叶桑榆慢吞吞走出卧室,向非晚刚洗漱出来,肤色白皙水润,眸光黑亮直视她,她的困意褪去一大半。
冬青提早抱着壮壮溜到阳台去玩,餐厅只剩她们。
久违的面对面吃早餐,氛围难得和谐。
叶桑榆拿起碗,向非晚拎起勺替她盛粥。
向非晚拿筷子刚伸过来,她把一整份的去骨凤爪端过去。
她们之间,有着本人不愿承认,旁人却看得清楚的默契在。
临近尾声,向非晚清了清嗓子,说:“我再给你上次药,我看还没消肿呢。”
“晚上再说,我自己来就行。”叶桑榆喝口粥咽下去,抬眼瞟她:“你昨晚怎么回事?”
“啊?”向非晚眸光闪了闪,顾左右而言他,“我昨晚,昨晚睡得挺好的,你知道的,我在你身边,一向睡得好。”
她瞎说八道,叶桑榆不打断,她被直视灵魂的双眼看得低下头,轻声说:“我昨天白天睡饱了,晚上睡不着,就出来散步。”
“来我们小区散步?”叶桑榆咬了口馒头,有点想笑。
“嗯,就走走停停,不知怎么就来到这里了。”向非晚说得有模有样,末了叹口气:“可能我的灵魂听到了你的呼唤。”
“我可没呼唤你。”叶桑榆端着粥碗呼噜噜喝几口,向非晚眉目认真:“是你灵魂的呼唤。”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瞎掰?”叶桑榆语气平和,向非晚小心翼翼观察半天,她确实没有恼,也没有凶,心底勾起一丝喜悦,笑着说:“想你时,我可以找无数个理由来见你。”
“昨晚我那是做梦,迷糊了,要不然你也见不到我。”叶桑榆喝完最后一口粥,撂下碗转身走了。
向非晚还在捧着碗慢悠悠,叶桑榆收拾完走到门口了。
她赶紧站起身,问:“你不等我吗?”
“谁等你。”叶桑榆懒懒回她一句,向非晚忙不迭丢下碗,扬声道:“你等我下,我很快。”
咔哒!回答她的是关门声。
向非晚紧赶慢赶,赶到楼下,可惜没赶上。
冬青抱着壮壮在楼上,幽幽叹口气:“壮啊,你看看你妈妈多可怜,天天被老婆到处丢。”
她这刚感慨完,向非晚回头往上看,目光撞了个正着,冬青赶紧把狗脑袋伸出去,自己缩回头去。
向非晚到公司,站在门口观察半天,最后轻轻推开门,叶桑榆根本没来。
此时的叶桑榆还在路上,器官捐献中心楼离市区偏远,一路堵车,9点半才到门口。
关于她的器官捐献,她跟窗口核实,一番查阅之后,确认是母亲代为做下决定。
按理说她那时尚未成年,父母不具备这个权利,但父母双方都同意,且她本人也签字是可以的。
叶桑榆从不记得签过字,工作人员翻阅当年她签署的文档,确有她的笔迹。
她认识自己的字,且签字喜欢签完之后,在右下角加一个点。
一切都对得上,叶桑榆扶额思考好久,隐约记起,那年是父母为她买保险的那一年,说需要小孩子签字。
父母整理所有需要签字的文档,她看都没看就直接签了,这是夹在其中的一张。
为什么?叶桑榆又问工作人员如何取消器官捐赠。
工作人员又是那套模棱两可的说辞,按理说不可以,但代办人如果拿着本人身份证和代办人身份证来窗口办理,留存影像照片,且签下责任保证书,是可以取消的。
“那就是,向非晚为了取消我父母签订的器官捐赠,她得为我负责,只要我在器官捐赠方面有任何争议和纠纷,都与你们无关,而是她来负责。”
“是的。”
叶桑榆听着,感觉像是无稽之谈。
她站在门口,发现这家崭新的大楼,是前几年建成的。
而这家捐献机构的负责人,居然是个M国人,叫查理。
她回到窗口想查看当年的捐赠录像和向非晚撤销捐赠的录像,工作人员拒绝:“必须得有相关的手续才行。”
冬青打电话给冬青,冬青联系顾所长。
手续中午就送到了,冬青气喘吁吁:“你这搞得十万火急,老顾所长差点没歇菜,一口饭都没吃。”
叶桑榆接过来,冬青跟在后面:“你就一直跟在这里了?”
“嗯。”叶桑榆压低声音说:“我担心她们有猫腻,搞点特殊手段在把证据弄没了,就没敢走。”
叶桑榆拿来资料,窗口服务人员能领着她和冬青去办公室。
影像里的向非晚,比现在更为青涩消瘦,神情落寞悲伤,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确定父母为她签了器官捐赠,向非晚登时眉目凌厉,手微微发抖看起来像是气的。
向非晚提出撤销器官捐赠被拒,她的表情,看得出变化,从商量、恳求,到怒发冲冠,到最后砸玻璃质问。
对方大概怕了,叫来负责人,又是一番交涉,向非晚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