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过不了也得过,听见没?”
睡着的人哼了一声,像是答应她了。
叶桑榆倒杯水放桌边,从卧室取来毯子给她盖上,然后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了。
她困得走路都想闭眼,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强撑着到家,倒在沙发上昏沉沉入睡。
只是没多久,手机嗡嗡震动,她跟触电似的,迷瞪瞪睁开眼。
向非晚打来的。
她接通,听见那头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小叶,小叶,小叶。”
“别叫魂。”她哑着嗓子,向非晚抓到救星一般,“小叶,你没事,你不会有事的,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桑榆打了个呵欠,侧躺,手机放在耳朵上,闭着眼低声说:“我没事,你睡迷了?”
“迷?”向非晚愣了愣,“睡迷了,嗯,肯定是睡迷了,你在接我的电话,这不是梦,你等我验证下,啊!”
向非晚叫了一声,叶桑榆睁开眼:“你干嘛?”
“我咬我自己,很疼,这不是梦,梦里不会疼的。”
“……”
叶桑榆依旧很困,偶尔回答几个问题,声音越来越小。
向非晚低低地说:“你今天不大一样。”
“嗯。”
“对我这么好。”
“嗯。”
“肯定是你还爱我。”
“嗯。”
好一会儿,向非晚听见那头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她低低地问:“你睡了么?”
“嗯。”很轻很浅的一个字。
“我爱你,你爱我么?”她重复问了两次,那边慢吞吞嗯了一声。
“如果我还有将来,我还能拥有你么?”这次她反反复复问了五次,叶桑榆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向非晚之后再没吵她,爬到沙发上,听着她的呼吸声,也跌回到梦里。
刚才梦里血肉模糊的人,现在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冲着她笑,说她看起来傻乎乎的,撒娇忸怩地凶她:“还不过来抱我!”
向非晚扑过去……扑通,人没抱到,扑到地板上,摔得骨头生疼。
她索性躺地上,揉揉闷沉肿胀的脑袋,她重新拿起手机,通话已经断了,但确实有通话记录。
她掐自己的脸,看手腕上的咬痕,不是梦,小叶没事。
冬青接到向非晚的电话,受宠若惊,恨不能拿出接圣旨的架势来接。
向非晚让她做好该做的,冬青秒懂:“您放心,我已经准备好晚饭,就等她醒了回我电话,我直接送过去,您这边……”
“我不用你管。”向非晚挂了,冬青激动的心还没平复,就被重新打入冷宫。
叶桑榆一觉睡到晚上10点,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躺着缓了好一会,翻了下手机,下床给冬青开门。
冬青上下打量她,脑门红,眼睛红,小脸红,不禁担忧:“你这……”
“没事。”叶桑榆闪身,冬青无奈地叹口气:“你这是去哪了,怎么从那边回来的,还遇上车祸,哪个不长眼的。”
冬青絮絮叨叨痛斥一顿,叶桑榆听得倒挺过瘾,半开玩笑:“你可以搞个代骂服务,我听着挺解气的。”
她一本正经:“我只为你服务,其他人算个球?”
“那向非晚呢?”
“啊,”冬青嘿嘿笑,“向总,向总是金球。”
夜渐渐深了,冬青等她吃完,替她把狗溜了,让她锁好门再睡觉。
“你好像老母亲。”叶桑榆守在门口,打了个呵欠,“要不然你别走,在这睡吧,大晚上来回折腾,也不安全。”
冬青求之不得,她一个人回家冷清又无聊,喜滋滋回来:“那我陪壮壮玩会,它刚回来还精神呢,你先睡。”
后半夜,冬青刚躺下没多久,听见卧室有哭声。
她以为是梦,壮壮已经扑棱跳起来,脑袋拱开门缝。
叶桑榆咬着被子呜咽地哭,光听声音很像是恐怖片里被人勒住喉咙,用力才能发出细如丝的声音。
冬青听得后背冒冷汗,一瞬间让她回想起曾经深夜离家出走,走到乱葬岗,听见哭坟声。
就是这般哀婉断肠,至今她也不知道是人是鬼哭出来的。
冬青硬着头皮进去,撞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床头,吓得她魂不附体,倒退撞到门框。
慌乱间,她摁了主动的开关,壮壮趴在床头,叼着纸抽,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叶桑榆本就红肿的眼,红得更加厉害,此刻还在抽泣着。
冬青轻摇肩膀,叫了好几声,用力推了一下,叶桑榆长出口气,终于压抑地哭出声来。
那口憋闷的气,顺过来了,冬青也松口气:“做噩梦了?”
叶桑榆揉了揉眼角的泪,泪汪汪地望着她,怔怔道:“好像是梦魇了。”
“好像?”冬青看她脸红得厉害,“我摸摸你额头,感觉你有点发烧。”
冬青又摸摸自己脑门,热归热,好像没发烧。
“桑榆?”冬青看她呆愣愣的,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梦都是假的,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梦见什么了?”
她梦见向非晚死了。
她被追杀,她躲进一个房间里,向非晚来救她。
开门那一瞬,她看见了枪口,随后是枪声,向非晚应声倒地,血流了一地。
向非晚死在她眼前,她眼睁睁看着,根本无力阻拦。
那种无力感让她浑身发软,她想动却又动不了,血泊蔓延到她的身下,她已经感觉到温热湿黏的血,她张嘴呼救也张不开嘴发不出音。
一切都太清晰逼真,她坐在床上,仍觉得在梦里,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