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二人也睡下了。
江秋洵钻进林婵怀里问:“宋翼功夫不错啊,魔教自雁行楼一役后怕是没几个人能胜过他吧?”
林婵道:“魔门或有藏匿的宗师出现。宋翼勉强算是一流高手,还抵挡不住宗师。”
江秋洵道:“魔门也有宗师?”
林婵道:“有,前朝的老宗师,被镇国公主等大宗师所慑,一直藏在暗处,不知是否健在。若功力仍是宗师级,这一次造反魔门倾巢而出,他们定会出现。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只能远遁海外。”
江秋洵一听觉得有道理,也安心睡了。
她和林婵都是能在马背上睡着的人,这点喧闹不算什么。城门厮杀?内应煽风点火?混混趁乱打劫?
自有朝廷官员各司其职。
只要别惊扰到林婵,和她有什么关系?
睡觉!
……
天色渐亮。
锦城外杀喊声震天。
城内井然有序。偶有宵小,很快就被抓住。最有可能做内应的金家和林家,半夜就被围了起来。林家大多在龙门乡,剩下的都投进大牢;金家负隅顽抗,尽数被杀。
唐粥从暗处走出来,给敛尸的衙役们送上吃喝:“忙了这许久,还没吃东西吧?来来来,这是春风酒楼的慰劳诸位义士的心意。”
一桶桶的热粥端上来,配上馒头咸菜,每人还有一块肉。
春风酒楼的掌柜余鹤领着一群半大孩子守在街口,给衙役们舀粥分发馒头。
“管够啊!不够的再来拿!”
等衙役们都来吃饭了,老余和唐粥两个笑面虎漫不经心地查验着地上的尸体,直到验完没有缺漏,甚至连同被抓去徭役却想办法偷偷溜回来的金仙茅金大老爷也在其中,才满意地点头。
这两人的老大和主子,一个有仇必报逮着机会就落井下石,一个小心眼儿记仇不但要收拾金仙茅还故意纵容等到时机把一个家族连根拔起。
作为她们属下,就莫名觉得加班很愉悦。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
……
江秋洵这些年,还没有见识过正儿八经的造反。
那些叫嚣着“反了”的群体,更像是大型土匪抢劫,没几天就被剿灭了,根本没有形成规模。经过前朝战乱,现在土地的承载力远超过目前的人口数量,吏治还算清明,正是一个新朝代生命力最强大的时期,造反得不到大面积的响应。
不过哪怕是不关心民生的江秋洵,也知道锦县百姓们的表现绝对与众不同!
至少梨花街的氛围就很诡异。
林婵和江秋洵出门查看情况的时候,发现整条街和之前的梨花街一样井井有条,只是没有从前热闹——少了坊外来售卖的小摊贩。
包二娘家的包子铺照常开业,只是因为没有屠夫送的新鲜肉,今天改卖素馒头。
正泰商号旗下的店铺也都开了,只是每户人家不能多买,防止囤积居奇。
梨花街的百姓们竟没有慌乱,该买菜买菜,不能出坊上工的人聚集在春风酒楼交流情报、打听城外现状。都知道宋翼三不五时带着衙役们来这边吃饭,和酒楼里的人熟得很,他们想从这里知道城外逆贼的具体信息。
老板封青筠任由他们赖在酒楼不走,安然坐在柜台后拨着键盘珠子算账。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哪怕城破了,她也能带着孩子们跑路。
只是她真心认为魔教不可能成事。
她的情报灵通得很,早就知道宋翼、伍子凡等人抓捕了魔教高层,复生门门主王豪、阴阳门门主邓全犹如惊弓之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魔教一盘散沙。
这种情况下匆匆忙忙起兵造反,还因高层被抓没有一个统一的首领,各自为政,能有什么好结果?
落败是迟早的事,根本不需要慌。
就算什么都不知道,有林婵这个幕后黑手在锦县好好待着,也该知道这座城固若金汤。
她这么淡定,是因为知道足够多的内情。可梨花街的这些百姓,却看起来比她还镇定。
樊屠夫一大早就喝了一大碗酒,砸吧砸吧嘴,道:“听说是魔教的反贼,那不得是武林高手?”
今天坊间戒严,没有猪运进来,习惯了早起杀猪的他无事可做,就来酒楼蹲着了。
包子铺的木高瞻敲敲烟袋,嘲笑他们没见识:“哪儿来的那么多武林高手?没听说前些日子,正玄派的高手把魔教的好些个门主啊护法啊啥的都抓回来废了武功?剩下的都是些三脚猫罢了。”
老胡秀才整理着他刚刚被挤皱的长袍,一边嫌弃这些粗人“有辱斯文”,一边嘀咕着:“这些魔教逆贼,真是太平盛世让他们吃得太饱,才有力气祸害苍生!我在锦县五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西番来攻城,老夫也曾上过城楼……”
旁边有人笑话他:“就你?老秀才吹牛!”
胡秀才不慌不忙地抚着山羊须,道:“……为将军大人记录箭枝消耗。”
说完斜了一眼那人,道:“老夫还曾因功做过邻县的主簿。”
巴二娘呸了他一声,道:“当年你因为怠职被撸了吏员,还好意思提。老余,这老不修的干坐着不喝茶,想占便宜呢,记得给他算一文座位钱。”
她知道这老学究最为固执,成天念叨林商主“牝鸡司晨”,当面指责江秋洵的婚事“混乱阴阳”,好几次被阴阳怪气的江秋洵气得差点晕过去。
后来骂不过,就背后嘀咕。
春风酒楼的掌柜老余笑眯眯地道:“哎呀这么大热天儿,哪能连茶水都不喝?想必秀才老爷喝不惯这普通凉茶,想挑一碗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