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见他神色扭捏, 道:“信在何处?”
江秋洵听到这里, 不由得想起在酒楼听到柳修说的丢包袱的事。
柳宏文忐忑道:“和包袱一起丢了。”
江秋洵:“……”果然。
林婵倒似乎习以为常, 道:“丢哪儿了?”
柳宏文道:“在码头有人骗我们去了一处人多的地方,不知怎么的, 出来就已经被偷了。”
林婵道:“好,我知道了。不必忧心。”
柳家兄弟似是对她全心全意地信赖,立刻放下心来。
等安顿好了舅舅一家,江秋洵也被林婵按着沐浴休息。
躺在榻上小憩时,江秋洵思来想去,直觉有些不对劲。
她的直觉曾经多次拯救她于危机,预感不对的时候从不忽略。
是哪里不对呢?
她反复回忆了一下。
是那三个字。
曲姑娘。
当时林婵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在江秋洵的余光中,旁边的林昭节神色变了,还隐晦地看了林婵一眼。
连林昭节这个一心钻进钱眼儿里的小姑娘,都能对这个姓敏感,可见这个人曾在林婵的生活占过位置。但在她的情报里,怎么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
十三年前也没听林婵提过。莫非是后来遇上的?
总觉得很不高兴……难不成是林婵的老相好?
江秋洵趁着林婵忙的时候,拦下林昭节,道:“那位曲姑娘是何人?”
林昭节眨眨眼,道:“啊,曲姑娘吗?是北边的一个亲戚。不过具体的你不要问我,问主上。”
江秋洵道:“你觉得她会告诉我吗?”
林昭节道:“那我就更不能说了呀。”
江秋洵:“……”
这“不能说”三个字就包含了很巨大的信息了。
江秋洵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认识这位曲姑娘?”
林昭节道:“康老大夫。”
哦,就是看她不顺眼的那位康老。不用问,他老人家绝对不会帮这个忙。前两天自己去见小康大夫的时候,还因为自己上门把自己房间的窗户“啪”地关上了。她又不能把老人家揍一顿,只能算了。
还是找个机会缠着林婵问问吧。
原本江秋洵最担心的和舅舅的见面,因为差点和舅舅结拜,搞得晚膳时桌上的气氛很尴尬,但都因为心虚而让场面意外的和谐。在江秋洵这位社牛自来熟的刻意讨好之下,宾主尽欢。
和谐的气氛持续了数日后。林婵的大徒弟的信到了,说是即将抵达繁州。
林婵的大徒弟伍子凡,是北方世家伍氏的子弟。
伍子凡的父亲和正玄派关系密切,算是大长老当年的铁杆支持者,大长老让林婵选一个伍家子做弟子,加强两家之间的情谊维系。
经过开国那场追逐战之后,强大的世家逐鹿失败都被杀了,新朝的三代皇帝打压世家,世家大不如前。伍家年轻一代聪明的几个都重点培养去朝堂厮杀,能送来给学武的已经属于第二梯队。林婵瞧不上这些富贵公子哥儿,最终选中了最沉稳内敛的伍子凡。
如今他早已成婚生子,不但掌管着自家的生意,还作为代门主掌管着正玄派的事务。
自家师父要娶媳妇儿,他或许是所有弟子中唯一一个觉得不妥的人。但他又最听师父的话,尊师重道,打从心眼儿里觉得师父做的都是对的,如果错了,那就是别人的错。
最后成功把自己给说服了。
说起这个徒儿,林婵对江秋洵的描述是:“凡儿是我的第一个徒弟,是枣城伍家的子弟。早年跟我学做生意和管理旗下事务。现在已经成亲了,在家教导孩子,家里事情多走不开,很少联系我。这次我托他代我置办了一些聘礼所需。”
提起来像是做生意收的学徒,已经成亲了、在家奶孩子。再加上出师了就没什么往来,这次因为师父的婚礼来出一份力。
但实际上是当做未来掌门人传承衣钵的开山大弟子,在家是教导孩子,但不仅仅是自己孩子,最主要的还是和戒律堂一起收拾正玄派上下的北方武林俊杰们。武学是出师了,但离师尊的境界还差得远。师兄弟中最厉害的是力压天下年轻俊杰的高山之巅、二师妹林玉燕,号称天山雪燕,连长相也和师尊一样出尘。相比起来,伍子凡就中规中矩了许多。但也正因他性格沉稳,才年纪轻轻担任了正玄派代门主。
林婵未曾对江秋洵撒谎,却也没有告知全部的实情,任由她误会。
于是江秋洵也就把她和“凡儿”当做是做生意带的徒弟,类似于铁匠、账房等传授技艺的师徒关系。这时代对师徒关系看得很重,仅次于父母和孩子,为老师鞍前马后,置办物品,都是应有之义。
她凑到林婵身边去看凡儿的来信,看见信上说家中的杂事太多,一时半会儿没能安排妥当,只能先让货物南下,其中包括一对大雁。
那些信上提到的小动物都是聘礼的一部分。
在这个时代,成亲须得三书六礼。但因战乱,礼节简约了很多,在被战火波及、尚武开放的繁州、锦城一带,很多礼节也都是象征性,几乎没有严格遵守。
比如,男方父母不能亲自上门求娶,须得媒人上门,男女双方成亲前也不能见面——在锦城,这些几乎完全废除。
锦城男女都习武,女人彪悍,男人也不差,底层百姓两口子关起门来吵架打架是常有的事儿。哪怕大户人家,很多时候也一言不合就怼起来,衙门里每年都有不少夫妻去写书和离。
这种情况下,若是两方孩子性格不合,还不得把家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