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伸手抚摸她的鬓发,道:“没事的。顾道长说,昨夜阴阳门的门主邓全曾来家中窥探,被顾道长发觉, 以暗器伤之, 现在可能正躲在某处修养,今天定是来不了。魔教擅于诡道,未长于武功, 除邓全外不足为惧, 不必担心。”
林婵说得一针见血。
江秋洵深以为然。
她对魔教的了解可比林婵强多了, 自然知道魔教之害并不在于以武犯禁,而是在于迷惑百姓的心智,藏匿民间。对于朝廷来说是附骨之疽,对于正泰商号的林商主来说,却并不值得畏惧。不过顾道长竟然能伤到邓全,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暗器。
她发自内心道:“好, 我不担心。”
有危险大不了她亲自上。
江秋洵虽然看起来像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 但其实她所有的弯弯肠子都用在了坑杀剑皇楼这件事情上, 在江湖上的行事风格更多倾向于, 出剑。
时间是宝贵的, 和不相干的人废话是浪费生命, 不必多言,出剑就是了。
这十三年来, 听闻有江湖高手想要对林婵不利时,她便找由头“顺手”把那些匪徒灭了。在旁人的眼中,她只是路过被冒犯就顺便出手,或者和仇人生死相搏太忘我不小心一起杀了,或是和她的生意沾亲带故被她瞧见占自家生意的便宜了……总之,这些年最让江秋洵头疼的事情之一,就是还得给这些匪徒编造莫须有的惹恼她的罪名。
反正她战绩彪悍,黑吃黑的记录数不胜数,再加上她小心避开和林婵的关系,以至于江湖上谁也不知道她曾保护过林婵。
如今倒是好了,不用再找理由了,她可以光明正大保护夫人……额,错了,好像还不能光明正大。
总之,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心上人还在身边,哪怕这时候天空沉甸甸的乌云,也成了带来凉爽的可爱棉花糖。
眼看着短时间内不能回去,众人就在溪水边露营吃了午饭。林婵像是早有准备,从另一辆马车里拿出来一大堆吃食。等酒足饭饱,忽然听见“轰隆、轰隆”一串儿地震似的巨响。
林昭节道:“是李总管那边!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林昭节回禀道:“主上,那边魔教的混账们在悬崖上准备了许多巨石,用藤蔓兜着,眼见打不过了,砍断了藤蔓,巨石掉了下去,把路全堵了。李总管在对面喊话说没有工具,今天移走恐怕得等到傍晚了。”
江秋洵:“……他们为何这么做?是想把我们堵在这里找救兵么?”
林婵道:“无需担心。昭节,你与李秦说一声,与其在此空等,不如绕路回家。至于巨石,去城中雇人来好好清理,再查验崖边,以免落石伤人。”
林昭节道:“好,主上放心,李总管办事做事稳妥。”
从另一边走,就不是这样的平地了,得翻过好几个山头,多走一个时辰的路,且道路狭窄,不方便马车通过。于是马车和马夫留在悬崖附近等李秦打通了道路跟着回去。
而林婵一行人则骑马改道。
这样一来,马的数量自然就不够了,于是部分马儿就驮了双人。
江秋洵自然又躺进了林婵的怀中。
这一路崎岖,有些地方山路特别陡峭,骑在马上十分危险,需要众人下马步行。在一个山丘步行时,山风吹了起来,带着林中特有的清香味。偶尔有几滴小水珠落在鬓发上。
要下雨了。
她们经过了一片竹林。
枝繁叶茂,青澜似海。
雨前的风带着清新的气息,吹拂在叶片上,枝条窸窸窣窣地摇晃作响。
不一会儿,有小雨丝开始滑落。
像是被这片竹林酝酿的蜜酒,沁人心脾。
林婵和江秋洵自这片清幽疏淡的竹林中穿过,风雨徐徐而来,二人漫步听雨,别有一番滋味。
江秋洵打开油纸扇,一片粉色的桃枝花纹,遮住了林婵的头顶。
“小心着凉了。”
林婵刚停了汤药,可不能着凉。风寒的药和治眼睛的药性相冲怎么办?
她左手侧身打着伞,右手牵着林婵的左手,提醒她:“有台阶。”
又忽然想起之前的雨夜,道:“我记得从繁州来锦县的时候,那天晚上好大的雨,你打着伞来山上接我。”
那时候,林婵蒙着眼,打着伞,在暴雨倾盆的山间朝她走来。
“天那么黑,你都看不见,还能自己上山……是怎么做到的?”
江秋洵说她“看不见还自己上山”,手上却没松,仍是牵着她走。
林婵道:“我能听见雨水打在叶片和地面的声音。于我而言,白天还是夜晚,反而并不重要。”
江秋洵满眼崇拜地看着她,道:“阿婵,你真是好厉害。”
林婵谦虚道:“只是习惯了。”
江秋洵若是普通人或许就被她糊弄过去了。但她身为宗师级高手,自认听力超出常人,也曾为了抵御刺杀专门练习过听声辨位,武林能出其右者凤毛麟角,可就算是她,也做不到林婵的地步。
所以,江秋洵说她“好厉害”,不是作为伴侣的吹捧,而是发自内心地钦佩。
不过林婵向来谦逊,她便也不戳破,只是暗暗自豪欢喜。
林婵忽然道:“我闻到了竹叶的香气。”
江秋洵道:“是。我听说竹叶泡茶,有着竹叶的清香。这雨水落在竹林中,整片林子都是竹叶茶,可不得香吗?”
林婵道:“听你这么说,我想尝尝竹叶茶了。”
江秋洵道:“没问题,等我研究一下怎么炮制,做好了给你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