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一点,邓全越过“林宅”牌匾,飞身穿过外院,就要落在主院的檐顶。
就在这时,他忽有所感,看向耳房处的小窗。
有人打开了窗户。
一个念头闪过邓全——是正泰商号的林婵?她就在窗后?
邓全心中一喜。他朝这里逃,正是为了抓住林婵。抓住了她,或许就能钳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宗师。
窗后那一抹倩影施施出现在窗边,正在灯笼的光照之下。
但见她抬头看过来——
嘶!
邓全被她看了一眼,吓得轻功差点破功!
那双睛!
怎么会泛着金红色的光?
那一双眼,锐利如鹰,带着一道犹如实质的杀气射来。
邓全心里一紧,像被猎食者盯住,全身血液加速。
——危险!
这是谁?
这是人的眼睛吗?
原本冲进主院的邓全,在脑子想明白之前,已经扭转方向朝东边林昭节的院落奔逃。
是的,奔逃。
他活了七十多年,混迹江湖近六十年,算得上南方武林明面上第一长寿的武者,以苟活著称,在面对危险时有着超越常人的直觉。
那个人,绝对是一个危险至极的人。
回想刚才那一眼,那人的模样,分明就是林婵啊!怎么有着非人的眼,还有这么可怕的气势?
难道她是妖?
是了是了,难怪她的皮囊如此出众!难怪那姓江的未婚妻的功夫高得不像人!
这两人肯定是妖物啊!
他尊佛修道多年,又在阴阳门盗墓的同时学了一手驱鬼除妖的本事,这辈子还没遇到过真妖怪,不想今日竟遇上了!
他哪里还敢找二人的麻烦?好歹没晓得屁滚尿流,慌慌张张地忙着回去找翻箱倒柜找咒符法器驱邪去了。
林婵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杀死过三个宗师的武林人,也曾主持过北方武林大会,还上过皇帝的金銮殿,更曾与十万大军在大漠并肩,感受边疆风沙的萧杀之气。
邓全灵觉灵敏,又贪生怕死,这才被她一眼吓走,换一个人或许就不会有这个效果。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江秋洵,正准备把人逼走,长索已出手,半路上却见邓全一个转身去了东院方向。那背影,竟有连滚带爬的狼狈。
江秋洵:“……?”
出击的长索落空。
她还防着邓老狗威胁到阿婵,结果人转身跑了,还朝东院顾道长所在的方向跑。
江秋洵想,可别惊动了顾道长,到时候她还得避着顾家师徒,缩手缩脚怎么撵人?
一边想着,一边越过了主院的那面墙,正准备落在飞檐的瓦片上,忽然看到耳房打开的那扇窗,以及身穿白色亵衣的身影……
咔嚓——
江秋洵脚下一滞,内力泄了一丝,差点摔下去,落脚的瓦片更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江秋洵心跳快了一拍,顺势从屋檐边滑下去,藏进了深深的阴影中。而这时,窗边的林婵正闭着眼睛摸索着倒掉小木盆中的水。
江秋洵哪里还敢追邓全?连忙悄悄摸回主卧。
“阿婵,你怎么自己倒水了?快放下,万一摔倒了如何是好?说了以后这些事都让我来做。”
江秋洵跨进耳房第一时间阻止林婵倒水。
林婵道:“不会的。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林婵被抢了木盆,也由着她,任由她拉着自己回房。
江秋洵拉着她的手往床榻边去,道:“那从今往后你就养成新的习惯,好不好?”
她用轻缓的咏叹调说:“我这人呀,既好口腹之欲,又好华服之彩,还爱慕虚荣成天去街上挥金如土,怎么看都是一个败家媳妇儿,你要是哪一天想通了,我岂不是要成下堂妇?你得多依赖我一点,离不开我,我在这个家才有一席之地呢。”
林婵忍不住笑道:“歪理邪说。”
江秋洵道:“那你就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你也就是如今眼瞎了才被我这个妖女迷住。等过几天你眼睛彻底好了,幡然醒悟……”
林婵的手指抵住她的唇,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道:“等我见了你,只会色令智昏,万劫不复。”
江秋洵击掌:“好!都学会抢答了!奖励你亲一下!”
说着伸着脸非要林婵亲她一下。
林婵拗不过她,软软的唇在她左脸上轻轻柔柔地贴了贴。
想必江秋洵平日里见缝插针地索吻,林婵的这个吻清纯极了。
但江秋洵感受着柔和的呼吸轻柔缓慢地靠近,柔软的唇瓣落在左脸颊上,莫名地有被爱怜的心悸。
林婵寡言少语,却莫名让人感到可靠和安心。她对待任何一个承诺郑重其事,做的每一件有关她的事都认真仔细。
就像这一个吻,这样撒娇玩乐的小事,她也没有敷衍。
这是一个温馨的吻。
江秋洵心道,从前林婵说“不可贪得无厌”,果然是对她知之甚深——她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她捧着自己的脸道:“左脸被你临幸,右脸被冷落了呢。你怎可如此负心薄幸?”
林婵只能再亲她一下。
江秋洵便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出息。亲一下脸都像喝醉了似的。
林婵见她还有胡搅蛮缠的趋势,指尖抵住她脑门儿推开,道:“莫要胡闹,快些沐浴,水要凉了。”
江秋洵只能罢休。
她坐在浴桶中的时候,仍回味着方才的亲密。
那样清浅的亲吻,林婵都显得十分克制和内敛。
唉。
江秋洵能从其中感受到珍视,却也希望她能放纵肆意,一晌贪欢。为什么林婵这么守礼,是因为她魅力不够,不能让她色令智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