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僧哼了一声,但他也知道自己性子冲动,听不得污蔑孩子们的话,容易动手冲突,只能忍着气转身走了。
巴二娘道:“找到之前,先把你们家老七交出来,人找回来我再还给你们。”
封青筠怎会答应?
“巴大嫂,咱们都是养孩子的人,将心比心,你现在最着急的一定是孩子。咱们大人就别斗气了,赶紧找孩子才是要紧的。”
说到孩子,巴二娘顿时红了眼,叫道:“当然是要找孩子!把你们老七交出来,我要亲自问!”
“好了!吵吵闹闹就能找到人了?好好商量才是正经!”木高瞻磕了磕烟袋。
巴二娘这时候逮谁都是出气筒,听木高瞻说话,转头又对他骂上了:“就说了那印章是个祸害,你非得留着!如今害得孩子丢了,你高兴啦?”说着说着火气越来越大,抢过他手上的烟袋就往人脑袋上招呼。
“哎哟……你……你再打我试试?”木高瞻猝不及防被烟袋锅子敲了一记,幸好脑袋包着的白布挡了一下,不然非得见血不可。
巴二娘能惯着他?又是一锅子敲过去:“老娘还打不得你了?你是金子做的?孩子找不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他一把抢回烟袋,一把按住她的手,道:“贼婆娘,想吵回家去吵!再吵,耽误的都是找孩子的功夫!”
封青筠眼睛眯了眯。
虽然这两口子动作隐蔽,但她可是看得很清楚,巴二娘敲脑袋的那一下暗含刀法,而木高瞻抢烟袋又有擒拿手的影子,最后挡手那一下卸力的时机也很巧。
这两人会功夫,而且功夫还不错,算得三流中的好手。
她也瞧出梨花街会功夫的不少,也知道金巴二人是有功夫底子的,还以为是练过拳脚的普通人,但没想到是江湖好手隐于市井。不知道其他武者的功夫如何,是武馆学的还是混迹江湖自悟的?是家传还是有师门传承?那净街虎嚣张多时,一个个竟然都忍着没出手……
木高瞻终于制住了媳妇儿,捂着白头巾下露出的半块乌青,皱着眉头看向封青筠,道,“你让一个孩子画地图,能画得清楚吗?我们在锦城多年,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尾哪里不清楚?你让她过来说给我听,我们从丢印章的地方找。”
余鹤大掌柜道:“单线寻找效率太低,寻人自然是人手越多越好。”
他脸型微胖,眉眼带笑,说话带着和气的气场,浑身透着无害的亲和,即使此刻苦着脸陪着木高瞻夫妇,依旧有着慢而沉稳的气场,把夫妻二人的暴躁给慢慢压住了。
木高瞻想了想,正要开口,便听得“吱——”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退开了,密集的脚步从雨中进来。
推门的是晏寒飞。
他一身腱子肉、身形偏瘦,开门后微微低头,存在感一下变得很低,哪怕是店里明亮的烛光照着,也让人难以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侧身退开,躬身站在门边,露出身后众人。
夜幕下,大雨飘摇,一行人穿雨而来,带着一身微冷的湿气,没有喧哗、没有动兵器,仅仅是一致的脚步声,就让屋内众人感到了无形的威慑力。
为首的是林婵和江秋洵。
林婵身着宝蓝色圆领大袖长衫,沉静雅致,身边的江秋洵着薄紫色对襟长衫,轻盈明艳。
林婵举着油纸扇,身形端正、步态优雅,江秋洵挽着她的手,似是担心雨水淋湿,往林婵的方向贴得很近。
二人身后还跟着林昭节、李秦、顾婓等人。
林婵进门的第一句话是:
“我派出护卫沿出城方向快马加鞭地追赶,今夜刚好是雨夜,他们带着孩子出城跑不远,一定能追回来。不过孩子更可能还在城内,我已托宋大人明早打开城门之后,严查出城者。今晚这几个时辰,便是咱们找孩子的紧要关头。”
她气度卓然,语气肯定,没有模拟两可,相当于是承诺了。她可是有身份的人,话音有力,这可比一个酒楼老板的承诺令人安心多了。
木高瞻、巴二娘夫妇见她身边的护卫们个个身佩长剑、身着锦衣,愈加衬托她的身份不凡,不由得心底升起一丝期望。
林婵看不见他们的神色,但也知道自己的话的分量,大概能猜到金巴二人的表情。说完朝二人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封青筠道:“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封青筠道:“我们根据小七的口诉,在地图上大致分析了小包子可能被带走的路线。”
林婵道:“你们有地图?”
封青筠道:“原本是为了了解锦城的客源,做了锦城的雕版地图,正好派上用场,只需在地图上标注即可。老余,你去拿一张地图过来。”
作为一个杀手堂曾经的堂主,一个给江秋洵当后勤搬倒皇朝第一大杀手组织的领导者,把手下们带到了一个新地方,第一时间肯定摸清楚周围的环境,预防意外情况,到时候能够迅速布置攻击、安排防御,甚至是逃走。
他们杀手出身,林婵是清楚的,所以封青筠并没有在地图一事上多加解释,而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周围听众。
林婵自然也不会多问,道:“小七人呢?是否亲眼看到小包子被抓走?她本人可有什么损伤?”
封青筠道:“在后厨呢。她和小包子分开后,没有再遇上,也没有看到抓走小包子的人。我让小七过来,把经过再说一遍。”
林婵处理正事的这会儿,旁边江秋洵挽起她蒙眼的蓝色绸带,拿干手帕给尾端吸水。接着又给她发尖也擦了擦。方才来得匆忙,夏夜风大,把她的发尾和绸带吹得乱飞,被伞外的雨丝裹湿了一点,愈发显得她唇色浅淡,身形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