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落地，朝前走了两步，冲苏雅笑了一下。

“呐，这样就可以了。”

江水神伸出的手开始变得慢慢透明，就像一道清泉，慢慢地滴落在地上。

她要消失了。

苏雅意识到这一点，睁大双眼，想要去抓住江水神的手，却扑了个空。

苏雅嗓子发紧，本不应该说出话，可是这一次，她强忍住嗓子的痛苦，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如之前的世界，那些被她欺骗过的女配，问苏雅的时候。

不过是要一个答案。

江水神淡然一笑，只是没有说出那一句，她熟的不能再熟悉的谎话。

我喜欢你啊。

江水神垂眸，算了，这样已经足够了。

她想起了黑影说的，苏雅是天外来客，不知来地，不知归处。对于这样的存在，不碰不接触，看着人来看着人走，安安稳稳地送走。

江水神轻声说：“你好好活着，莫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罪都替你背了。

不管一开始的初衷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

苏雅回过神，朝着江水神扑过去，想要抓住对方。

可此刻，两位老道士再一声怒喝，念起了伏妖法决：“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江水神用力将苏雅推开，苏雅朝后连退四五步，白光亮的叫人眼睛失明。

再经历过极致的光亮后，四周慢慢恢复，苏雅双眼由亮转黑，再慢慢亮起来。

待她的眼睛适应了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件躺在水中的衣物。

上面雷电跳跃，在水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最后消失不见。

苏雅跌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江水神死了？她居然死了。

老道士收了神通，冲诸位道：“应当是水边滋生的妖物，之前被杀的人，也多与水有关，许是不假了。”

拿着拂尘的老道士，说了一句“无量天尊。”

离开之前，对着苏雅行礼，念：“老夫人，你糊涂啊。”何必替一个人杀人无数的妖物顶罪。

阎王不收，是看她积攒了许多的功德，特地再让她回魂。

何必呢？

若不是那妖物最后良心大发，说明一切，不愿牵连陈老太太，而且天雷降下的时候，还特地将人推开，苏雅现在还能好端端？

老道士道：“人生有命数，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某强求。”

老道士给苏雅的眉心点了一下，赐了她静心咒。

陈临连忙扶住自己的娘亲。

老道士便和陈临说：“老太太怕是着了那妖物的道，一时间心绪难平，你好生看着吧，切莫让她气血上头。”

陈临抱着苏雅，低声，并无兴致地说了一句多谢，然后让下人去那些银两，给两位道长。

两人皆不要了。

对于他们，钱财本是身外物，除妖本是积攒功德。

看陈临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杀死江水神这件事情，不是特别高兴。

老道士苦苦哀叹，这人啊自有命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量，他们做道士的，手拿除魔剑，收的百姓信仰，积攒的天下功德。

这陈府的事情，他们不能也无心插手。

与他们而言，不过是杀了一个，害死数条人命，最后才知悔改的妖物。

知错了又如何？

终究还是错了，那些无辜被杀的人，又不能起死回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善哉善哉。

只是那妖物，既然早知道自己逃不掉，何苦惹这桃花情债啊。

*

苏雅睁开眼睛，一侧头，落入眼中的，不是往日天天跟在自己身边的江水神。

而是自己的儿子陈临。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陈临满脸疲倦，下巴上续了胡茬子。

无精打采，一双眼睛没有光亮，失神中。过了一秒，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娘亲这是醒了！

大喜。

痛哭流涕，堂堂七尺男儿，泣不成声，结结巴巴地喊着欢喜的话。

苏雅看向床幔，许久才想起。

她问：“江水神呢？”

陈临停住欢喜，脸色慢慢变化，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说：“娘亲，那两位老道士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死，我想既然遭了报应，只剩下了一口出的气，便将她扔到了外头。生死由命，你说她若是命大，老天爷觉得她还不能死，便应当会回来见你的。”

陈临苦笑着，表情十分难看。

苏雅不回答，忽然低声笑起来。

不愧是男主，这话说的高超。

没说江水神死没死，也没有给出具体的承诺，只留下最后一丝生的痕迹，生死由命。

苏雅虽然知道这话是假，却还是忍不住去相信，相信江水神未死。

也许，终有一日，会和陈临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