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导不会看他是影帝就不骂他，劈头盖脸一顿骂，这才进行了第23条的拍摄。

方珉文憋着一口气，拍摄时仍然气场全开，谁知樊姿迎难而上，状态和刚才那个被气势狂盖过去的瑟缩秀女不同。她演的依旧是那个人，台词不变，节奏不变，控场力却变了。从完全碾压摇身一变，成为了势均力敌。

于是方珉文更不爽了，在金导宣布收工后扭头离开。

总而言之，昨天这件事对于樊姿来说打击可能很大，剧组刚一收工，祝希岚就想找她聊聊，结果发现她和方老师一样，换了衣服早早走了。

祝希岚心烦意乱地卸了妆，回到家里给她发微信，等到快睡觉的时候才收到回复。

樊姿：我没事的，晚安。

六个字，把她所有想要安慰的话堵了回去。

最后只能也回一句“晚安”。

还好，今天的她没有被昨天影响太多，看起来还很有活力。

祝希岚收回目光，微抬起下巴让化妆师上妆。

樊姿没想太多，等妆面完成，她就自己抱着个本子开始研究这些天的问题了。

光研究还不够，她还要实践。

樊姿将昨天那场戏的问题圈出来，在旁边写了几笔，然后迅速酝酿起这一段的情绪。

金导说，她在演戏的时候不缺情绪，缺的是人物内在的情感，以及她对这个人物的责任感。所以她不能随随便便地运用技巧去诠释人物，而是呀用心。

樊姿一个人在角落试戏，冷不丁的，面前出现一道阴影。

她还没从戏里出来，怔然地抬头，很小声地问：“怎么了？”

正如戏中那个刚入宫时战战兢兢的小秀女。

方珉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和她的小本子，抿了抿唇，丢下一句“昨天很抱歉”，又跑了。

樊姿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离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道歉。

方老师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倒不是甘愿被人欺负，但是演员这一行归属于艺术，在艺术届，能担的上一声“老师”的，那都是长辈，得敬。

樊姿不觉得自己这样太软弱，相反的，她觉得方老师在剧组对她造成的心理压力，反而是她飞速进步的力量源泉。

方珉文匆匆离开，给新人道歉确实脸上无光，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不怕记者知道以后大做文章，他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

他都演戏多少年了？回过头碾压一个入行没几个月的小新人，这就是他做的前辈表率？

琢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还是决定给小新人道个歉。

他们也算相处7天了，小新人每天除了拍戏、吃饭，就是抱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他好奇心盛，让助理去看了看那个本子，发现上面总结的全是演技和台词的种种问题。

不管人家和江氏什么关系，就凭这一点，他应该尊重这位认真刻苦的新人。

而另一边的金导拍起戏来什么脸面都不顾，祝希岚担心樊姿下场和方珉文的对手戏，走神了一下，立刻被揪出来做了典型。

结果第二条，她表现出乎意料的好，金导立刻又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脸。

樊姿现在根本不信他那张笑脸了，之前看他总是乐呵呵的，还以为是和蔼可亲的导演，哪知道拍起戏来这么恐怖。

祝希岚结束的快，就意味着樊姿即将上场。

道具助理帮着场务布置场面，金导挥挥手，叫樊姿过去。

化妆师正给她补着唇妆，放下手说：“去吧，导演要给你说戏了。”

樊姿笑了笑，抬脚来到金导面前，却见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她心里一紧，全神贯注去听教诲。

“樊姿，你在我剧组待了一周，感觉怎么样？”

本以为会说拍摄的事，他这么一问，樊姿反应一下才回答道：“感觉很好，大家都是很优秀的人。”

“那你觉得是什么让大家可以全身心投入地去做同一件事？”

没等她回答，金导又说：“我一直觉得，在这个剧组，我就是一个下棋的人。我想怎么摆布，手里的棋子就应该怎么动。哪颗棋子太笨重了，挪不动，它就应该被扔掉。”

樊姿没想到他会将戏里戏外结合起来，尤其是他说话的语气，控制欲极强，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反感和抗拒的心理。

和平时扯着嗓子训斥的感觉不同，她能感受到金导言语里那种对剧组其他人的不尊重，这和简单的责骂完全不同。

于是她问：“金导这么说，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金垣看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我一直觉得你还挺聪明的，怎么昨天那件事，你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吗？”

一直敬重的导演突然说出这种不合适的话，樊姿抿了抿唇，没有做回答。

难道昨天那22次NG是金导给自己的警告？是想告诉她，如果不好好演，她随时可能被踢掉？

樊姿一直觉得自己不算多么有天赋，但也可以用后天努力来弥补。就像昨天那场戏，到了最后，她是有能力反转局面的。

但是金导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这些？还是说，他只是想要聪明的棋子，而她让他失望了，所以她快要成为这场棋局中的弃子了？

她眨眼的频率变得快了起来，显然是心神不宁。金垣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立刻咧嘴一笑：“是不是突然有点抗拒我了？生气不爽，但又怕自己被我赶出剧组——记住这种感觉，待会儿你要演出来的就是这种感觉。”

樊姿一怔，顿时明白过来了，合着金导这是贬低自己，带她入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