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失望和愤怒是不同的，会对一个人愤怒，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可若是真的失望了，却是连发泄都会感到疲惫的。

会在意才会失望，而失望多了，就会绝望。这是恶性循环，宋南音不想理会柳昭然，反而是怕自己会因她一次次的失望。那样，柳昭然的存在就会结成自己心里的痂，再难剐除。

宋南音想过，要是自己记忆差一点，和金鱼一样只有七秒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坦然得忘记柳昭然对她的不在意，对她的戏耍。可惜啊，她记得清楚。

“宋组长，我们可以去那边谈谈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柳昭然觉得这里并不是个合适的谈话地点，她想了很久，打算再给宋南音一次正式的道歉。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宋南音转身想走，柳昭然却在这时候扯住她。

“南音，拜托了，就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好吗？”

柳昭然擅长用语言去打动人心，也知道掌握示弱的程度。看着她眼里的诚恳和祈求，宋南音蹙了蹙眉，注意到周围有同事在看她们，还是应了。

两个人走到酒店的长廊，这里一般不会有人过来，算是宴会大厅最为安静的地方。宋南音双臂环抱着放在胸前，这是一个自我保护，防备感很强的动作。

“你想说什么，说吧，还有四分钟。”宋南音掐着时间，她觉得自己和柳昭然没什么可说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了，或者说，她们根本就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始终都是自己单方面的自作多情罢了。

既然如此，现在也该由她来结束。

“南音，对不起。我想，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你搬走后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多可笑。”

“我并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在这里，我是一个孤儿。我没有落地的根，也一度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小时候我在孤儿院被养母收养，那段时间，是我最安心的日子。”

“可后来，养母去世，养父有了新的情人，也将我赶出家门。那个时候，我就明白我想拥有的东西，都要靠我自己争取。”

“我承认，在面对罗宁的事上，我想过两全其美，甚至恶劣的想过，如果和罗宁在一起之后，还能继续维持你我的关系。”

“可是我怕了，我害怕那样做了，你会彻底讨厌我，会厌恶我到连看到我都不再愿意。南音，我喜欢你，在意你。当我发现我对你的在意比我想象中更深时，我很怕，甚至不知所措。”

“南音，你可以给我一个求得你原谅的机会吗？”柳昭然知道这些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并不合时宜，但她已经找不到任何跟宋南音谈话的机会。

这些是她不愿提及的过去，也是柳昭然认为最不堪的想法。可是现在，她愿意把这些说给宋南音听。一瞬间，柳昭然无法抬起头去看宋南音的表情。

她就像结束了表演的小丑，她不敢去看宋南音的表现，怕从对方眼里看到更深的厌恶。

“柳昭然，你说这些，想让我怎样呢？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我还能相信你吗？”

宋南音红着眼看柳昭然，她是第一次听到柳昭然提起关于她自己的事，也没想到看上去像是富家千金的柳昭然，实际上却是孤儿。

“南音，我没有让你现在就原谅我，我…我只是希望，你别再躲着我了。等这次工作结束，我会辞职。我也和罗宁把话说清楚了，不会和他再有任何牵扯。”

柳昭然坦白交待，宋南音听到她要辞职有些疑惑，但想到张凯那层关系，心里也了然。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安静了很久，谁都没发现，在她们谈话开始，长廊的另一边始终有个人影躲在门口。

张凯紧紧攥着掌心里的手机，青筋顺着手背突出，他双眸猩红，死死瞪着柳昭然和宋南音。他终于明白了柳昭然为什么拒绝了罗宁，又弄懂了她一直拒绝自己的理由。

原来，她和宋南音居然是那种关系。想到自己好几次让两个人一起出去谈合作，想到李然之前给自己提的醒。张凯压抑的低吼着，他转身离开，走到洗手间，猛地将手机砸在玻璃上，破碎满地。

“宋组长，你能送我回去吗？我喝了些酒，有点晕。”见宋南音对自己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柳昭然便试着得寸进尺。

宋南音本想拒绝，可看了眼柳昭然身上浅金色的晚礼服，又觉得自己不送的话，其他男同事送也不太合适。柳昭然这么惹人烦，估计女同事也不会想送她吧…

微妙的情绪促使着宋南音没有拒绝，她哦了声，柳昭然便笑着跟上她，亦步亦趋得在她后侧走着，模样倒是很听话。

上了车之后，两个人没有聊天搭话，见宋南音没有开口的意愿，柳昭然也老实得坐在一旁。反正宋南音已经愿意和自己接触了，她接下来只要慢慢追回小狮子就好了。

柳昭然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了浅笑。她用手拄着头，倚靠副驾驶上，侧眸看着宋南音。

“宋组长，我送你的小狮子耳钉呢？你没有丢掉吧？”

“你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和你无关吧？”

“唔，虽然无关，可是…那是我特意定制给你的礼物，如果宋组长就这么扔了，我确实会有些难过。”

柳昭然用指尖轻轻敲着车门边框，语气失落。趁红灯，宋南音侧眸瞄了她一眼。这些天没仔细看，柳昭然好像瘦了一圈，本来就不大的脸好像更小了。

她今晚把头发盘起，露出细长的脖子，仿佛轻轻一捏就能随意折断。许是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柳昭然也回看过来，对着宋南音眯眼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