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55)
她将声音放低,委婉道:“明庭,我有几句话与你私下讲。”
谢明庭奇怪道:“有什么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来?”
法百川见谢明庭应了他,自然是大松一口气。谢明庭一直一诺千金,人品担当得起。
他有活路了!
于是这老头眼力见极高地道:“多谢道友相助。那我就不再叨扰了。”
谢明庭唤来一个弟子,道:“你带着法阁主去歇息一下,好生招待。”
待法百川走后,展珂终于放下了脸上客套的微笑。
“说实话。对于江袭黛,我试过几次了,眼下这个情况,我们很难一举拿住她。”展珂苦口婆心说:“你是应得轻松了。神机阁那边死的人是人,我底下的,你手下的弟子便不是了?”
谢明庭却道:“哪有小辈打头阵的道理。何况对于江袭黛而言,也无需用人命消耗她,如同精卫填海,这根本没有意义。”
“那……”
“我亲去会她。”
“不可!”展珂一惊。
“有何不可?”
谢明庭蹙起的眉梢略松,看向展珂,很快下了决断:“不说拿下江袭黛,如今仙盟折损过半,至少也要尽力保护神机阁弟子的性命。更何况……”
“上一次揽月阁失火,江袭黛倒未伤你门下弟子性命。”
“不知她是没有兴趣,还是突然起了怜悯之心,总还是有些希望的。”
“以江袭黛的修为,她想要与神机阁宣战,完全不需要找这样的由头消耗三日。”
谢明庭重申道:“所以我认为,总归是有点希望的。”
展珂面上没说话,只是心中倒是紧咬了一口牙——她宁愿江袭黛把那些没用的外门弟子砍了,也不愿江袭黛烧了那些宝贝。
外门弟子跟韭菜似的,割了一截还有一截。金银财宝,法器神兵,还有她的宝阁,却极为难以积攒。
对上江袭黛,一个不好是一番恶战,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展珂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着急:“我知你心中有天下大义。但是太冒险了。江袭黛对我或许还会心软几分,她与你并无交集——”
“救得一个是一个好了。不应下来怎么办。”谢明庭有些疲惫地撑着额角,她给自己斟了杯茶:“这世道乱,谁活着都挺不容易的。难不成让你去吗?”
展珂顿住。
谢明庭握着茶,对着她宽慰一笑:“之前答应展阁主的,有浩然宗在,必护得你们无忧。此乃承诺,我谢某从不失信于人。”
清正之气犹存,仿佛汪在了那一碗茶汤里。谢明庭收起笑容,只是一饮而尽。
展珂双眸不动,直盯着她的侧颜瞧,听了谢明庭的话,她的心中半是喜悦半是忧愁,只是那一向迟钝的谢宗主并不知道。
良久,展珂垂下眼眸,缩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攥紧。
“既然如此,我与你同去好了。”
“多一个人多一分心力,江袭黛虽是修为冠绝九州,但这一次乃是正面对上,她也难讨得什么好处,再加上先前受了伤……”
展珂语气淡淡:“想必也多少得掂量一下。”
谢明庭看了展珂两眼,那神色像是在认真的。
她也沉思起来,觉得讲得也确有几分道理。
于是这件事,便暂且定了下来。
*
话说这几日,法百川一行人过得惴惴不安。
江袭黛倒是舒坦。
她无非是换了一座大殿窝着,每日命别宗的小辈给她换点儿瓜果糕点尝。挨个尝过一遍,发现远不如杀生门来得好,因此也没有太多的兴致了。
但是仍然有一些新鲜的事情。
比如神机阁的木石蝴蝶,虽不是血肉之躯,却能翩然飞起。
江袭黛捏着那机巧的小玩意,往上一抛,看着那小虫扑棱着翅膀,飞过一圈,又可喜地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有时江袭黛会故意避开那小虫,只是蝴蝶还是会黏过来,轻轻停在她的肩膀上,或是指尖上。
燕徽柔坐在她身旁——长老位上,瞧着江袭黛松松散散地倚靠着,一抛一落玩了许久,女人唇角翘了些许,似乎对这识趣的蝴蝶很有兴致。她手上有三只,颜色各不一样。
燕徽柔歪着头:“江门主,能给我看看吗。”
那女人瞥了她一眼。
“这刚才本是阁中弟子赠给我解闷的,说我年纪轻……”
结果全被任性的杀生门门主抢过去把玩了。
一只也没给燕徽柔剩下。
江袭黛在掌心中慢条斯理地挑拣了许久,终于选出一只朴素些许的,瞧着没那么可爱的,吝啬地扔给了燕徽柔,顺口淡淡埋汰道:“也不知那人琢磨得怎么样了,实在磨叽得很哪。”
“说起此事,实在多谢门主费心。”燕徽柔松松攥着那只蝴蝶,抬头看着江袭黛:“虽然不明白门主为何一定执着于让我修道,但是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的。”
江袭黛:“你实在想多了。”
燕徽柔:“哦。”
正在此时,神机阁的殿门口,三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
江袭黛抬眸看去。
确切地说,是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人是展珂,一人是谢明庭,身后还跟着个唯唯诺诺的法百川。
谢明庭为首,背后负着赤金重剑。
展珂站得稍次一些,很自然地挽过谢宗主的手,只是在对上江袭黛的目光的时候,那手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