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4)
江袭黛踏着摇摇欲坠的山石赶来,她攥紧了刚才从展珂腰间扯下的一枚玉佩,将软剑藏于伞中。
展珂看着眼前弟子的死状,心中不由得寒了一寒,又将目光挪回她脸上来:“……江袭黛。”
红衣女人撑着绣花白伞,声音婉转:“何时叫得这般生分了?阿珂。”
江袭黛轻轻笑着,这一笑颜色愈美,面若桃李。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展珂,像是在怀念着阔别已久的故人。
而分明上一剑她才刺穿了她的肩膀。
展珂心中清楚,愈是这般娇媚和气的模样,眼前这个女人愈是危险,像是极其艳丽的毒蛇,杀人总在瞬息之中。
江袭黛将伞轻轻转了一下,轻声说:“你算准了本座会来,特意将这玉佩戴在身上。”
她抬起手腕,通红的鲤鱼玉佩悬在掌心下,“到底是本座赠你的东西,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亲自取回来。你算得不错。”
“可是我想要的不只是这个。”
那女人目光流盼,温柔地落在她身上:“阿珂,我只是想要问个明白。你先前不是如此,如今与他们搅和在一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吗?”
凝重的威压袭来,窜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展珂勉强支撑着不在她面前跪下,她面色不变,心中却暗暗骂道,真是个疯子。
但她不以为这是一个完全的死局。毕竟还有“底牌”所在。
江袭黛正欲往前走,突然感觉脚腕一重。
“有人……吗……”
江袭黛也听到了铁链子拖行的声响,心觉怪异,回头望去。一只血迹累累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腕。
那是一个年少女子,刚从洞牢里爬出来,身形很瘦,穿着破烂白裙,几乎衣不蔽体。她裸露的背脊上拿铁链子穿锁着骨头,伤口处已经发炎溃烂。
她的脚似是断了,软塌塌地拖在地上,只能用手来爬着走。女子微微仰起脑袋,干枯的嘴唇蠕动片刻,轻声恳求道:“杀……了……”
“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似乎每一个字都嗫嚅着难言的痛苦。
什么?江袭黛无暇理会闲杂人等,一袖将人拂开。
她手中血剑已出,铮铮然一弹,带着十足十的威压,直指面前的揽月阁阁主。
而正在此时此刻,展珂却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一把将地面上的少女拖了起来,挡在身前,竟然不躲不避,直接迎上了江袭黛的一剑!
江袭黛本还收着几分力,并未直迎展珂的命门。
然而眼前突然怼过来一个陌生女子,江袭黛并不认识她,只觉奇怪,因而再无什么顾忌。
无非是多添一分血债。
于是江袭黛无甚怜悯地劈了下去。
然而诡谲的事情发生了,江袭黛分明是出击的一方,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片,血色模糊。
她顿感诧异。
身上骤然很痛,似是火烧火撩一番。从一个地方开始,逐渐向浑身蔓延。
好像肌肤上有万千剑风割了过去,直至于血肉分离。
痛,很痛,让人心惊胆颤的剧痛。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握不住剑,甚至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腿脚。
乃至于自己的全部。
第3章
一缕轻烟,正从青灰釉三足盘香炉里缓缓飘出。
香烟淡而笔直,无人去扰动,显得异常静谧。
盘腿坐在塌上的女人鸦睫下垂,不止息地颤着。
她的呼吸很乱,双手时而扣紧时而放松,额头上涔出来的一层薄汗倒是一直汇聚着,变成豆大的一二滴,顺着艳丽的轮廓往下淌。
滴答。
滴、答。
当颤抖达到最剧烈时,那双眼眸用力一睁开,底色的血煞之气还未褪尽。
江袭黛深深地喘息着,左右看去,似乎还有些心神不定,她的异常甚至惊扰了一旁静静竖着的烟雾,优雅地弯了个圈儿。
然后又陷入平静。
此处的布局很熟悉,正是她在杀生门自家卧房之内。
可是道理不该如此,上一秒还在灵犀山望岳台被四大道门围剿,下一刻便穿越了空间不成?
正巧门外传来几声轻叩,三声重一声轻。
江袭黛抬眼:“进来。”
来人是她座下的一位弟子,闻弦音。她甫一进门,便注意到了江袭黛略有些苍白的面色,“门主?您……”
“本座是怎么回来的?”江袭黛打断她。
闻弦音却有些愣,却还是恭敬答道:“您已闭关三月有余,期间并未外出过。今日弟子过来,是到了‘那位’与您相约之期,特来提醒。”
“只不过……”闻弦音却有些犹豫:“门主,此行凶险。听闻清虚派,神机阁,揽月阁以及浩然宗皆有响应。那女人定然目的不纯,多半是看准了……您当真要去赴约?”
江袭黛感觉这话听着很熟悉——没错,不仅仅是熟悉,这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闻弦音在几天前说过这样的话,一模一样。
而自己的回答是“阿珂隐匿行踪好多年,近年继任阁主之位,才愿现身出来见面,本座自然要去”。
随后她便去了,果然也和闻弦音预料的差不多,四大道门布下天罗地网,正准备拿下她。
江袭黛素来自负狂妄,一生从未怕过谁,别说是四大道门,哪怕他们集合天下修士齐心协力,她也未曾怕过一分。
她只是去见想见的人。
闻弦音的话让她心头一愣,莫非自己不仅跨越了距离,甚至越过了时空?
这世界上竟有如此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