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2)
“《焚情决》?”
“听闻此功法贯通佛道二理,是灵山派压箱底的宝贝,这,这乃是无上功法——”
“果不其然,是遭这魔头觊觎了。”
有一人压低声音道:“听说这江袭黛,曾几何时,还是灵山派的唯一一位镇山祖师,风光无限。”
一时大家或是惊惧,又是讶然:“那便说不通了。这女人竟然对待自己的后人晚辈,同门师友都如此残忍?”
“……不知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人说是因为恋慕谁人而不得,失心疯了,因而在自家门派大开杀戒。”
“也有人说,是因为她修炼《焚情决》走火入魔所致。”
“估计是本性如此。”
“就一个疯女人。”另一人又接过话头:“除之而后快。没什么好惋惜的。”
正絮叨间,天地间风云变幻。
清虚派掌门道:“肃静!”
鸦雀无声,只留风呼阵阵。
揽月阁阁主展珂穿着一身杏黄衣裳,鬓发挽起,面容明净素雅。她仰头看向天空,眉梢微蹙。
“展阁主,这江……”清虚派掌门侧目问道。
他这一问多少有些心里没底,怕那个魔头不来,再放她回去为祸苍生;又怕那魔头真来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举力也拦不住江袭黛大开杀戒。
展珂放平眉梢:“掌门不必担忧。”她的声音清润从容,听来很有信服力:“那魔头会赴约,应是快了,我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可是……”掌门暗自啧道,那江袭黛着实是个煞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惹祸上身,人头落地。
但他转念一想,又将这话咽了回去。若是能合诛这妖女,一来是在修仙界的威望剧增,说不定能稳坐仙道盟首之位。
二来……则是那本无上功法《焚情决》。若是真有世人流传的那般“劈山填海,斗转星移不在话下”,那可实在是赚大发了。
更何况,这女魔头如此厉害,足矣见得这《焚情决》是当真有厉害之处的。
谁不想要呢?
掌门咽下一口唾沫。
“没有可是。一旦出现,你我立即结阵。”皓然宗的谢明庭眉锋一凌,脸上却并无清虚派掌门那般的纠结之意,她口气雷厉风行:“灵山派五千人命,多年血债累累,留她不得!今日哪怕是舍己之命,也该为修真界讨个公道。”
“道友倒是不必忧心。我仙门功法为妖人所用,讨回来乃是顺应天道。”另一位神机阁阁主慨然道:“再不济,展阁主那边还有底牌。”
展珂盈盈一笑,“但愿不要用上。”
天穹不知何时变了黑,云推着云露出暗部的皱褶,浓得这儿一团,那里一块。
方才还猎猎作响的风一时止息,整个望岳台上的光线暗淡下来,“诛魔”两个字也由鲜明的赤化为了暗淡的红,不再于空中滚动。
万籁俱寂。
安静得快要让人窒息。
一阵惊雷起,天地间轰隆一声响动。
几位修真界大能严阵以待,其身后的弟子们也往后小退一步。
“……来了?!”方才最话多的一个小师妹神情紧绷,眼珠子左右看去。
大家屏息以待。
一阵风重新掀起,吹拂了过去。
绕动叶片,轻轻打了个旋儿,发出一声沙沙的轻响。
人群里的小师妹紧紧地盯着那片树叶子,唯恐里头突然蹦出一张凶神恶煞的女鬼脸。听闻人杀得多了会恶鬼缠身,因而也会影响面相——不管如何,总觉得天下魔头理应长成丑陋的模样。就像丑恶托出美,影衬出光。
在众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中,一炷香过去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是如死水般的一炷香过去了。
还是什么都未曾发生。
甚至天空的云推了又推,推出一片亮堂堂的缝隙来,底下是湛蓝。
一缕红金色的日光,照在了微风中和煦摇摆的树叶上。
小师妹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地,竟也在长时间的等待中麻木下来,变得轻松。一旁的弟子似乎也是如此,甚至还偷闲地哼了首曲子。
“疏云过雨漏斜阳。树阴凉。晚风香。野老柴门,深隐水云乡……”
她暗暗呼了一口气,伸过头对师姐说:“看来还没有嘛。”心里又想谁人哼的是什么曲子,怪好听的。
于是侧目去看。
这一眼正对上一方伞沿,白莲花一样清圆的边儿,素色中缀着零星红朵,像是溅上去的鲜血。
小师妹忽地怔住,一时不知面前是何许人也,也不知何许景也。
她呆呆地瞧着那白伞抬起,底下露出一双朱唇,如同破开冰雪以后的红莲:“……须信百年俱是梦,天地阔,且徜徉。”
飘渺温柔,婉转多情。
只是这余音袅袅,夹杂着异常恐怖的威压荡开,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分分明明。
不知道是谁凄声嚎了一嗓子:“江袭黛!”
紧接着人群躁动起来,像是千军万马踏过了这一亩三分地。地在震,天在晃。
小师妹心神恍惚,还未回过神来,险些被挤成肉饼,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剑去格挡。然而眼前迅速飘过一截红袖,顷刻间便见那眼前女子出现在对面山头的峰顶。
天中乌云散却,树叶子漏下的光晕慢慢扩大,映得万山金红遍野。
群峰之巅,金光与红辉晃成一团,勾勒出一女人窈窕身影。
只见她身披凄艳大红,素手撑起一方绣花白绢伞。满头乌发肆意散在风中,任山巅的狂风吹拂。
她俯瞰着众人,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