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197)
地毯被拖走,换了张新的。洒在地上的不知名碎片,也都被人清理干净了。
教众呈上美酒。
一开坛,燕徽柔嗅到了一股子刺鼻的酒香,闻起来远比杀生门窖藏的更烈。
她悄悄捏了一下门主的手,叮嘱道:“你会喜欢吧。但别喝多了。”
江袭黛居高临下地垂眸,对着那酒一扫,似乎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淡淡道:“也不是什么货都值得品鉴。”
燕徽柔看了她一眼。有点无奈。
门主的性子是这样的。一来旁人领地,碰上了比较陌生的人,便容易这样一副倨傲姿态,不知道是在刻意保护自己还是有点放不开。
是哪一种呢?燕徽柔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盯了江袭黛一会儿,没有看出太多端倪。
虽然她是她的造物,但是在部分时候,燕徽柔也不能完全地预测她的所思所想。毕竟江袭黛的选择,经历,反馈,也会慢慢塑造她本身。
“……”燕徽柔的神色黯然了些许,轻轻挪过头。
她突然有点舍不得,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看她多久。
所以这一趟是必须要来的,如果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她从不能让江袭黛继续孤立地度过后半生。
阿兰若抿了一口烈酒,吩咐道:“上一只羊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焦香,有几块大肉被夹着烤在了熊熊烈火之中。那女人撕下了一块肉,陪着烈酒,似乎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刚才的惊吓,直言道:“杀生门那块好地方,咱们啊。当然愿意去了。但是天底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你俩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不算大的代价。只是杀生门的苗子参差不齐,想把你们都带回去。”燕徽柔点头,她喝不来这么烈的酒,为了表示客套,还是去夹了一块羊肉。但是江袭黛却拿开了她的筷子,顺便摁住了她的手。
“总比沦落到这地方好,那还是成。不过你家门主太凶了,也别怪我瞻前顾后。”阿兰若的目光又轻飘飘挪到江袭黛身上:“何况…我们两个门派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如果要往来,早早的不来,如今却来了。敢问这是?”
阿兰若的面色忽然凝重了几分,眉梢皱着,神色复杂。
燕徽柔愣了一下,转过头问:“什么?”
江袭黛指尖玩弄着酒盏,她微微一笑,抵上唇边:“不记得。杀了你的人吗。但是本座手下的血债也太多了,你说哪一条呢?”
“当年您啊,孤身屠灭灵山派满门,仙盟上下震惊,可知在我们这边引起了轩然大波。”
阿兰若:“本以为报仇无望,但谁知天下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群龙终于找回了首级,战败的这群“邪魔外道”如何能不激动?
杀生门建立之时,群情激愤,譬如阿兰若在内的许多领主,都纷纷派来人朝江袭黛朝贺,欲要把她抬上无冕之王的位置。
只要她在……只要她肯率领大家打回去,大家一定能把仙盟挫骨扬灰,夺回失去的地盘。何愁在这个破地方窝着受气?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江袭黛却拒绝了。
胆敢靠近她杀生门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不论是什么立场,连一根头发丝也没剩下。
就算是她得罪了正道仙盟,那也并不意味着她要同这群人为伍。
于是杀生门立于高耸入云的日月二峰之间,云淡风轻地俯瞰着这个让她感到厌烦的世界。
久无回应,这群人的心也就冷了。人心一冷,攒起来的劲头就慢慢下去,再加上地处蛮荒,寸草不生,很多年轻弟子便不再留在这边,改头换面出去自谋生路。
如今还能留在此处的,算得上是忠于自己的宗门了。不过也越来越少。
阿兰若叹了口气,“嗯,就是这样了。也不晓得现在人心都散得差不多了,你们反倒过来一趟。真奇怪啊。”
燕徽柔干笑几声:“不奇怪。现在我在主持杀生门呢。方向有变。”
“是吗,那挺好的。要是你们门主答应这事该多好。”阿兰若意兴阑珊:“哎呀,虽然直言不好。但我们只认强者。你还太年轻了些,在你们门派有话事权吗?”
“听她的。”江袭黛又拿了一杯酒,轻轻抿出三个字。
阿兰若愣了一下,重新审视了一番燕徽柔。
那年轻姑娘还是微微笑着,目光却很是真诚。燕徽柔生得和善又温柔,一身黑衣也衬得她面庞皎洁,气度相当不凡。
阿兰若回过神来,略略挑了眉梢,又换做一副谄媚的神情,舌尖轻弹:“照殿红姐姐……您真是慧眼识珠呀。来来来,喝酒吃肉,我先敬您一杯。”
江袭黛蹙眉撑了一下额头,闭目道:“免了,离远点。若不是看在燕燕喜欢,本座不会来的。”
阿兰若双眸灵光一闪,终于正儿八经地对燕徽柔殷勤起来:“燕姑娘,你不喝酒是吧?我给你夹菜……往后我们便在杀生门打交道了。”
燕徽柔顺着摸回了自己的筷子,却又被江袭黛抽覆上了一只手。
“嗯?”
“你真的要尝这个吗。”江袭黛稍微勾了一下唇:“不是羊肉,你仔细瞧瞧。”
燕徽柔下意识瞥向盘中,那大块整齐的肉似乎真的不似羊肉的纹理,反而有种让人胆寒的熟悉。
“你……”
她虽然没吃,还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胃部开始缓缓抽搐。尤其是看见对面的卷发女人毫无自知地舔了舔丰润的嘴唇,正如同刚才舔舐献血一般:“羊只是个代称啦。我们这儿草都不长……尝尝吧,这可是好东西,偶尔有几个迷途的仙门之人闯来才能捕到。引气入体的肉,最是鲜嫩呢。一般招待客人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