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171)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满怀期待地等着新生。
后山处冒出了一个人影,紧接着是两个,乌压压的人头汇聚而来。
来了这么多人?
江袭黛这一寻思着,倒还觉得他们挺隆重的。
其实她想说倒也不必如此,尤其是一想到这群人已经能当她的孙辈了——顿觉尴尬。要怎么表现才会比较像一个游刃有余的祖宗人物?
江袭黛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她撑着伞,眉眼冷淡而略显矜傲地站在原地。
为首的一个男子,束着玉冠,看起来像是掌门。
他蹙眉走上前来。
他视探了一周,目光完全没有和江袭黛接触,又连忙往后小退一步。
他回身道:“很好。没有松动的异常,但为了我灵山派长久的安稳,今日召集诸位长老以及内门弟子再加固九层,以免那魔头逃逸出来。”
“是!掌门。”
江袭黛面露疑惑,缓步靠近了他,一指伸出,拿指尖点点结界:“年轻人,弄错了。此处的妖魔早已伏诛,只剩我一人,加固什么加固?”
但是好像没有人听她的话。
四周的长老纷纷响应,盘腿坐下,掌心的灵力从四面八方亮起,白茫茫地照亮了江袭黛一身。
怎么回事……这些人看不到她吗?
不可能,那不然展珂是怎么与她说话的?
江袭黛扫视了一番,发现自己瞥过去目光时,一些偷偷抬眼看她的小弟子连忙低下头。
风声把他们的议论传来。
“原来这就是后山禁地镇压的那个魔头?”
“是的,不知是哪位能人志士收服的,一镇就是这么多年啊。我们宗门实在厉害。”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魔头?”
“废话,那不是杀不死吗。”
“掌门勒令所有弟子不要来后山处修习,怕的就是把她放出来。”
“怎么感觉怪怪的。我听到的传闻,难道这女人不是咱们的镇山祖师吗?不过哪有镇山祖师需要被压在结界里出不来的,多半是错谈了。”
“不过我听早几届弟子说过,那里的裂缝里生了许多妖魔。”一个小姑娘蹙眉:“是一位前辈甘愿进入此地,为大家保驾护航。”
江袭黛的已经沉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她握着伞柄的手一片冰冷,甚至生了一层冷汗,微微颤抖着。
小家伙,是这样的。请继续说下去,告诉他们,她才不是魔物,她才不是……她是……
心头的声音几乎哽咽。她是什么呢?
她在这里守了近六百年啊。
不是一眨眼一须臾,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每日腥风血雨,死生徘徊的六百年。
这六百年来,灵山派没有一日受到魔物侵扰,没有一个人死在这群妖魔的底下,甚至没有人再为此受伤。
那小姑娘的话语让大家顿了一下。
江袭黛如聆听审判似的,稍微垂下了头。
下一刻,爆发的哄笑声传来,“你自己看——看到了吗?这禁地里光洁得很,哪里像有打斗过的痕迹,又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妖魔鬼怪过处寸草不生,脚底下能开出这么多红花吗?”
“最多只剩那个站着的魔女罢了。”
“你看她一动不动,是不是因为被镇压久了?”
“哈……”
突然,一阵爆裂声自眼前的阵法中炸开。
九层阵法中破出了一个红衣女人,还没加固好的阵法,在爆震之间几乎化为了粉尘。
众人大惊失色,眼前只不过一片红影,再是一片血雾。好像天上的云也变红了似的,从天顶上也淅淅沥沥地掉着珠子。
他们惊恐地发现,那魔头破阵而出了。掌门的脑袋不见了,而身子还站在那里。
再是惊恐地发现,掌门与同门的身体也不见了,骨肉瞬间分离,绞杀而成这片血雨和血雾。
整个灵山派阴了天,乌云密布,骤雨将倾。
此刻血水已经染红了整个后山,从山顶上汇聚一层血溪,窸窸窣窣地流淌遍了整个山峦。
这些还不够,这些只是内门长老与弟子。
“都去死好了。”寂静与水声的流动中,有人轻声呢喃。
江袭黛去了掌门殿,揪出了今日未去结界的长老们,一言不发地把他们切成了七八段。
她去了外门,把外门屠了个干净。
她去了宗门的武道场,一伞砸下去,人连着擂台全部碎成了渣滓。
她甚至去了灵山派祖辈的陵墓,一剑劈开连绵的墓碑,连先辈祖师的衣冠冢和尸骨都毁得渣滓不剩。
整个灵山派,曾经在修仙界的历史也算是荡气回肠,出了无数能人志士。
但是它的覆灭就在这瞬息之间,抵抗的修士甚至还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这是一场屠杀,确实是的,没有任何吵嚷,留下的只是死亡一般的寂静。
后人说,她疯了。
江袭黛确实已经疯了,她是被这群人逼疯的。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的折磨。小时候的山谷里,施暴者烫开了她的皮肉;后来的灵山派则掐死了她灵魂里仅有的善良。
曾经她有多怀抱希望来到这里,如今就有多恨灵山派这片土地。
你们不是说我是个魔头吗?还是妖女?
她欣赏着这片纷纷血雨,颇为恶毒地想,那就疯给他们看好了。
这群人不知道真正的妖魔是什么样。而那群妖魔也只是江袭黛脚下匍匐的飞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