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瀛洲+番外(135)
陆莲稚笑得别有深意,亓徵歌知道她恐怕是又要戏弄人家小孩子,不由得失笑:“你也真是小孩儿心性。”
杉迟雪笑道:“可不?我家那些小孩儿有哪个真正把她当姐姐看的?”
陆莲稚佯怒:“哪个?你说是哪个,回去我就削他。”
笑谈间杉迟雪点好的几样炙肉鱼羹并时蔬时果也上了桌,热气腾腾令人见之食指大动。三人都并不甚讲究派头,此间便是坐在厅堂之中而非厢房之内,一时能够听见许多食客言谈并碗箸轻碰之声,间或有行菜的儿郎风一般走过,热闹非凡。
喧闹之中,杉迟雪同陆莲稚天南海北又聊了起来,倒是亓徵歌还讲究着食不言,鲜少接话。
于是知道杉迟雪见亓徵歌搁了筷,才将话头转到了她身上,问道:“汴京中医馆甚多,光是医铺街巷就有好几条,你作好了打算没有?准备去往哪一家?”
陆莲稚给亓徵歌倒了杯茶递到手边,亓徵歌轻抿了一口后淡声道:“大概已有了想法。”
杉迟雪闻言笑着点头道:“有想法就好,若是都不满意,便在我府中设座也是可以的。”
时到如今,亓徵歌地位早已是今非昔比。曾经她方才出谷时总是不愿挂真名,宁可用曲闻竹的名头也不肯用自己的名牌,半是因着心结半是为了韬光,总之因此向来受到的待遇并不算好。
去岁里她初到汴京时,汴地万事繁华、行行事业都各成脉络,并不需要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游方医来临时设座,为此她还险些落魄。
但如今不同,这三月有余来亓徵歌打响了名头游方中原,早已是声名大噪,每到一地便是各个医馆倾巢而出竞相迎接,唯恐她落入了别家。随着一路越走越远,争相聘请她设座的也就渐渐不止有医馆,更有朝中官员、各家富商。
这些纷杂人物都渐渐向她投去了目光,不惜解囊、金玉相送,将她的一番游方弄得倒像是一出趋时作秀,往往会闹到要陆莲稚按剑拍桌才能有所安生。
倒是成了炙手可热的新鲜人物,再也不同以往。
世事如棋局局新。亓徵歌收回飘得有些远的思绪,叹道:“此地城中有我祖父故友留下的医馆。去岁来时并未见开张,恐是有事。只是不知今日再来是否还在。若在,便在那处设座。”
陆莲稚闻言挑了挑眉。
这一路她跟着亓徵歌游方南下,途经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医馆,这些医馆中往往三家就会有一家能跟容决谷扯上关系,但亓徵歌也从不因为这点关系就前往设座,可见汴京里这位她祖父的故人,身份或许十分重要。
陆莲稚想着,便又开始琢磨如何讨那老人家欢喜。
一时三人便用过了午膳,餍足之下向马行街北走去。
马行街北有诸多医铺,算是个医药汇集的去处。寻常人家寻医就诊来此处,抓药问方来此处,妇人产子请稳婆等等一干事务也都在此处可得解。
三人才走至不到街前,亓徵歌便敏感地嗅到了许多种药息,倒真是未到街口闻药馥,想必也是行至深处襟粘香。
陆莲稚因着自幼身体康健,十余年来便都很少来这种医药铺子,更遑论这一整条都是医铺的街巷,一时倒是十分新鲜,向四下看去。
缓缓走动间不难发觉,马行街北这一溜医铺虽多,却并没有彼此冲突的,这诸多医铺都各司其职、各有所长,谁也盖不过谁。
街口那曹家医铺,便独擅配咽喉药,招牌打在门口,但凡是咽喉不利之人都只认这医家的药石。下面还有个柏郎中家,专长医小儿,陆莲稚往里看去,果真是许多妇人抱着自家小孩儿在里头求医。
除此之外,更有者或专攻口齿,或独擅骨伤,皆是彼此各存长处。除却这些医铺之外,就是些药石铺子并香药铺子,各有其奇药珍宝。
亓徵歌当真是进了这条街便连话都少了许多,经过每间医铺时若有疑问,甚至还会登门求问,一派勤学之风。
杉迟雪看着亓徵歌同那李家老者侃侃而谈药石之事,一时为其风姿折服,胳膊肘捅了捅陆莲稚肋下道:“你们两个这也算是我凑起来的,稚儿,你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没我你哪儿能认识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
陆莲稚闻言笑道:“也是,多亏了阿迟为我请了这么个神仙似的媳妇。多谢多谢,我陆莲稚能有今天,都是阿迟的功劳!”
说着陆莲稚不断向杉迟雪作揖,胡言乱语直将杉迟雪逗得发笑。
亓徵歌听见铺外响动,下意识向外投去一瞥,便见到陆莲稚跟个迎门猫似的,好不闹腾。
她同那李家老者探讨了一番后,便恭恭敬敬作别。
老者抚须笑道:“难得见到如你这般广博的年轻后生了,分明是你上前来询问,却倒是让我这老骨头平白受了教,可叹可叹。不知姑娘你是师承何方?”
亓徵歌闻言也解颐浅笑,拱手道:“老先生谬赞。晚辈容决谷而来,前往中原游方。”
那老者闻言一愣,摇头笑道:“哎,又是容决谷。你们容决谷说是朝中第一药宗大派果真非虚名,你们谷里年轻人果真是个个天资过人,真让我这前浪难活啊。”
亓徵歌闻言微微生疑,问道:“前辈还认识我谷中何人?”
那老者笑而抚掌:“前日里汴京来了个小少年,说是你们容决谷里门外弟子,今岁到了时候该出谷历练学习,问我这医馆收不收留。”
这个规矩亓徵歌知道,谷中弟子确实是到了十七八岁年纪便要离谷向外游方几年,采集各家医家之长、四处游历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