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逆转的、唯一的人生就要这样过去吗?
每当被这种情绪包围,张芹都会忍不住从床上弹起来,瞪大眼睛企图捕捉眼前 的任何一点能证明自己活着的事物,可是她周围的所有都比她还要死气沉沉……
她似乎已经躺在了棺材里。
她开始阅读大量的书,看许多许多电影,可是无论她在看书看电影的时候怎样 沉浸于故事当中,但那段经历结束,从虚幻的世界里将自己拔除时,更大的空虚感 立刻涌入她的心底。
她似乎已经死了。
她想要改变这一切,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改变,人生进入了死循环,安欣在警 局食堂见到她跟她打招呼她也没理会。
人生该怎样才能变得有意思?有些人可以自娱自乐,但张芹自认就是很闷的一 个人,她要的就是心里有一些可以牵挂的东西吗?
好像很多需要一点情调的事情都发生在雨天。张芹的个性那么闷,当然不会有 这种情怀,但是老天爷都帮她安排好了。
踩着雨水踏过一湾积水,那时候的春雨最是烦人,每天出门都得备伞不然肯定 要被浇个通透。雨水打在张芹的靴面上,倒也无妨,回去擦一下就好了。只是天气 也在渐渐转暖,怕这靴子也穿不了多久了。夏天的鞋可经不起雨水泡。
她撑着伞往家方向走,这条小巷子是必经之路。走过无数次,就算脑子放空也 不会走错路。
当她走到倒数第二个拐弯处的时候,她发现巷子的小角落里有一个人影。
雨夜、巷子、人影……任谁遇见这几个因素的集合都会在心里嘀咕——那是人 是鬼?但是张芹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事的工作又一直给她练胆,无论那边是人 还是鬼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威慑力。
可是她的目光却停滞下来,落在那黑影之上。
黑影站在巷子外面住户搭建的雨披之下,雨水顺着雨披哗哗往下流,在她面前 形成小小的水瀑。她也看见了张芹,从雨披下的黑暗之处走了出来。
路灯照在她稚嫩的脸庞上,雨水从额头滑落下来的痕迹分外明显。
这张脸对于张芹来说当然熟悉,但又有些不同,大概是少了一些锐气,平添了 柔软,但那柔软中依旧有着她标志性的倔强和冰冷。依旧保留的特质让主人还没开 口就透露给张芹一个信息:我不是来求你的。
似乎有个人在张芹的心里搔她的痒,让她浑身不自在,想要笑,却带着一丝痛 苦。想要快些停下,但又不能。
罂燚走进她的雨伞里,像是在苏大面前惯有的样子。
张芹什么也没说,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回家。
罂燚在洗澡,张芹将干净的睡衣放在浴室门口转身就去做饭了。
她一个人住很少做饭,单位的伙食也很好,基本上都在单位解决。但刚才她和 罂燚上楼的时候到安静的地方分明听见小姑娘肚子一直在叫,咕噜咕噜的叫得罂燚 本人都不好意思了。进屋张芹让罂燚先去洗澡,抄了鸡蛋番茄还有一根青笋,将冷 冻的肉放到水里解冻,打蛋切菜焖饭。
简单的菜式很快就做好,饭也正好出锅,罂燚穿着张芹的睡衣出现在厨房门口 。
“需要我帮忙吗……”张芹的睡衣穿在罂燚身上略微不合身,肩线都往下垂了 。
“不用,坐到客厅吃饭吧。”
罂燚撇了撇嘴,跟在张芹身后往客厅走。闻见她手里香喷喷的饭菜胃忍不住地 痉挛,罂燚却又不好意思马上就开动。
“你的呢?”拿着筷子她发现只有一人份。
张芹真是觉得这孩子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来的时候真是可爱更多啊。
“我吃过了,你吃吧,别客气。”
罂燚低着头将手里的筷子搓了又搓,似乎在思考着比填饱肚子还要重要的事情 。
“说吧,有什么难言之隐?”张芹搬了椅子往罂燚对面一坐,电视墙上的顶灯 一照,罂燚分明有种被当做犯人审讯的错觉。
警察姐姐带着职业特有的严肃,端得就是一个“你丫自己坦白从宽”的架势。 要是拼个你死我活这种事都太好办了,那是罂燚从小就擅长的东西。要开口求人, 那真是要了她的命,还没挤出一个字就已经羞红了脸。
心里哆嗦半天,罂燚觉得还是放弃吧……这种事一旦说出口,总觉得会给别人 添很多麻烦。
罂燚决定低头吃饭,吃完这顿就走。这顿饭的恩情有缘再报。
就在她吃到第三口的时候,张芹突然笑了:“真是一个不让人喜欢的小鬼,不 就是想要我收留你么?就这么点儿事你也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