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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水生事先已打好了招呼,这家的女主人走了出来,给他们开了门,只在院子里略聊了几句,老人家看着吴蔚满眼讨好,直说自家的儿子干活最是老实,勤快。
绣娘看着对方恳求的目光,心里不好受,吴蔚见了明白绣娘所想,说了几句客套话,三人便告辞离去。
来到第二家,情况和第一家差不多,不过好歹是两个毗邻的院子,老夫妻和长子夫妇以及几个没娶妻的儿子住在一个院子里,二儿子夫妻带着孩子住在旁边的院子里,说辞也和上一家差不多。
这次,吴蔚和绣娘都沉默了,跟在张水生后面一言不发。
张水生回头望了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俩家都不是不勤勉的人家,从前也是人丁兴旺,日子红火的。只是……哎,咱们平凡人家,除了天灾,动荡、最怕的就是生病,干脆病死了也不怕,怕就怕久病难愈,薄田种不了细粮,粗粮是不值钱的。到最后只能卖地救人,要么人财两空,要么……家徒四壁,无地可种,日子越过越穷。”
张水生家就有过这种情况,张老爹的一直有腿疾,如张水生这样能干的人,为了给亲爹治病也把家底儿都耗光了,好歹张老爹的命是保住了,腿疾也得到了遏制,只是再没什么银子娶媳妇了,如若不然像张水生这样干活的好手,定然不会轮到小槐村的姑娘,好在柳二娘子是好的,她过门以后张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张水生心中感慨,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你们两个现在不愁吃穿,却也不好太铺张浪费了,留着银子傍身日子才过得踏实。”
对此吴蔚和绣娘深以为然,从前住在老屋里那会儿,绣娘就生过一场病,直接把家底儿花光了,多亏得绣娘年轻底子好,挺了过来。也多亏了吴蔚心善,绣娘刚一病就当机立断去找了大夫,否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吴蔚暗自感慨:“小农经济,自给自足”历史书上这简单的八个字,便概括了古代农民近两千年的生活状态,这八个字看似还有些逍遥和自在的意味,可唯有真的置身其中,不是在影视剧里,也不是在穿越小说里,而是真的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才能明白这八个字里面究竟有多少无奈,多少血泪,多少不确定性。
平常的农户人家,对危机和风险的承受能力是很弱的,一场疟疾,一场风寒,或许就家破人亡了。
吴蔚牵住了绣娘的手,才稍稍定心。
来到第三家,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小小的院子里,一间茅草屋,低矮的院墙上,晒着些萝卜干,地瓜干之类的东西。
张水生对吴蔚说道:“妹子,这便是第三家,你叫人吧。”
……
这最后一家,共有母女四人,母亲不过四十出头,却已能看见白发,大女儿和绣娘的年纪相仿,二女儿十四岁,三女儿十岁。
一家四口的衣服均是洗得发白,补丁套着补丁,虽不是面黄肌瘦的病态,却也能看出营养不良的样子。
看的吴蔚一阵心揪,绣娘更是眼眶一红,她也曾捡姐姐剩下的衣服,缝缝补补,直到糟了,烂了还是舍不得丢掉,这样的生活绣娘太明白其中滋味了。
一看到绣娘和吴蔚,那女子便说开了,将家中的情况和曾经的不幸悉数倾倒出来,却没有哭,表情木木的偶尔看向吴蔚和绣娘时,目光里带着一丝恳求。
故事其实很简单,不过是男人干活时不小心砸了脚,破了个大口子,敷了草药却高烧不止,没多久就去了,种的本就是族中的公田,在那些族老眼里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便将田地收了回去,一晃五年过去为了养活每一个孩子,曾经的瓦房也不得不卖掉,换了个茅草房住着。
大女儿因家贫迟迟无法出嫁,娘儿四个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
从前,他们夫妻也曾幻想过美好日子的。
女人的声音倒是平静,只是目光木木的,不见一丝泪花,或许是日子太苦,眼泪早就流干了。
倒是另外几个小的,聚成一团,三双眼睛希冀又渴望地望着吴蔚和绣娘。
绣娘几乎想当场答应下来,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吴蔚。
吴蔚哪里顶得住如此“瞩目”?
吴蔚叹息一声,将李铁牛这个麻烦说了出来,谁知她们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愈发坚定起来。
那妇人说道:“两位姑娘放心,这些年我们娘几个什么泼皮无赖没见过?若是那人真敢动粗,我定然挡在两位姑娘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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