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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游喝了水,躺在床上看着她妈妈串珠子的背影,眼眨着眨着睡去了。
可这样夜半串珠子的声音也没有持续多久,她妈妈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隔壁邻居都说让她妈去医院看看,可女人似乎对活着也没多大的热忱,大多时候就坐在床上发呆,这间租来的房子很小,连窗户都很小,方游开个窗都得踩着高凳子,窗户外头是窄小的巷道,中午的时候油烟味飘进来,特呛人,还得关上一阵。
反反复复的。
这里地势有点低,雨季来的时候屋外临时搭起来的小厨房也会被涨水给泡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左邻右舍都会把那些用石块垫一垫家具,都是家境不太好的人家,依靠着这样的残屋陋舍活着,求老天关照都是每天必须要念叨的事儿。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夏天这里不会太热,屋外铝皮桶可以放两个西瓜,对半一切,可以吃一天。
卖瓜的是个老头子,在城里卖了好多年西瓜,也算是看着方游从小不点长成大点的小不点,连钱也会少收些,可原本就不是几块钱的玩意,怎么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春去秋来。
卧床的女人依旧是那副苟延残喘的模样,她捧着几本老旧的笔记本,偶尔读几首诗,方游坐在床下的小桌上,用经常断墨的笔歪歪扭扭的写字。
她也没去上幼儿班,识的字全靠女人零星的教导,但好在比较聪明,吸收得很快。
九岁那年的某天,方游从学校回来,她看到屋里坐了一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穿得也很整齐,不知道跟她妈妈在说什么,有点囫囵,方游凑在门外看了眼,最后还是乖巧地蹲在天井边洗菜了。
那个外头来的女人走后,晚上她妈妈破天荒地亲了亲她。
鼻尖全是熟悉的味道,笼罩了那么多年,她忍不住蹭了蹭,亲昵的喊了声妈妈。
女人抱着她,缓缓的说着话,她的普通话很标准,不像左邻右舍带着口音,字正腔圆,“小游,你跟宋阿姨走好不好,妈妈养不了你了……”
小孩生性敏感,她听得到夜里的低泣,也听得到邻居的碎语,压在心头,在脸上又变成符合年龄的不谙世事。
“你要去哪?”
她抬头,和女人轮廓相似的脸上还是被不安笼罩。
“我要去找你爸爸。”
女人笑了,她嘴唇很干,甚至有点起皮,那双眼很大,笑起来时候眯成一条缝,和方游不大一样。
“那你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怀抱从头到尾都温暖,说的话也从头到尾都平静,但到底还孩子,方游最后还是哭了。
她身形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缩成一团的时候像个猫崽的,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这种断断续续伴随着女人的咳嗽,成了多年后梦里翻来覆去的片段。
第二天那个宋阿姨就来接她了。
宋阿姨看上去比她妈妈大好多,看上去挺亲切的,也很温暖,但就不是让她出门。
她走出那条看上去永远没有尽头的小巷,走到了一个密集的居所,被那个宋阿姨关在铁门里的,楼道很窄,脚步声来往都很吵,她不哭不闹,站在铁门里,就盯着外面。
对门的小姐姐也盯着她。
后来终于说动了宋阿姨,她俩成了玩伴。
妈妈说好好活着,却没告诉她活着好难。
宋阿姨第一眼看上去亲切得很,但也只是第一眼,这个也没大到哪里去的家,充满了酒精的味道,宋阿姨最开始人前模样端庄,但只有他的丈夫一回来,就撕下了那张还算和气的皮,陈民很厌恶方游,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小孩,他那双看上去总眯着的眼有些阴狠,毫不掩饰那些负面的情绪。这样夜里充斥着争吵的日子也没多久,最后陈民和宋香萍离婚了,铁门哐当一声,一个原本摇摇欲坠的家庭彻底瓦解,连带着女主人邋里邋遢,经常半夜回来,偶尔输了钱,还会动手。
小学的方游在同龄人里毫不起眼,她永远沉默,尽管换了一个生存环境上课,也和原来一样不会积极发言,公开课全班都争先恐后举手的时候她就这么木然的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课,明明是个孩子,眼神依旧清澈,可总觉得过于沉闷。
她再也没喊过妈妈,倒是每天都喊宋阿姨妈。
一开始是被逼的,被拧胳膊实在很疼,她胳膊也没几两肉,更疼,饱含疼痛的一声“妈”像是彻底取悦了这个怪异的女人,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没那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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