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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那点不忿轻而易举地爬了出来,恨不得搞清楚这复杂的情况,得到一个还算牢靠的答案。
没过多久,阳台门开了,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依旧是常盼记忆里坚不可摧的模样,但他还是老了,原本乌黑的头发染上了星白,和纯黑的西装对比让人看了觉得有点可怜,丧妻的痛埋在这张一如既往冷酷的脸上,举手投足似乎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意味。
常盼低着头,喝了口汤。
吹了那么久,还是有点儿烫。
就当他以为常金文就会这么走掉的时候,对方停住了脚步,“哪天要是有时间,我们谈谈。”
常盼猛地抬头,有点讶异。
猝不及防地对上男人的眼眸,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常金文用这种委婉的口气同她说话,以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命令,没有办法商量,也没办法忤逆。而此刻,对方眼底曾经不会遮掩的轻蔑也消失了,缠绕着疲倦。
常盼想:“这个人,真的老了啊……”
喊他父亲的日子也过去好久了,时隔多年,他们的见面居然没了同居一室的剑拔弩张。
“哦……”
她垂下眼,“再说吧。”
“嗯。”
男人应了一声就走了。
室内突然安静的过分,忽的常盼听到坐在阳台的外婆在喊她——
“盼盼来了就过来陪外婆说说话吧……”
常盼走过去的时候瞄了一圈四周,发现一向喜欢趴在花草间或者躺在外婆怀里的死肥肥不见了,她问了句:“朵朵呢?”
“朵朵老啦,先走啦……”
外婆坐在躺椅上,躺椅摇晃着,没有焦距的凝望远方,身上笼罩着深深的哀戚。
“什么时候没的?”
常盼拉了张小板凳坐在老太太身边,她的腿伸着,但也没什么事儿。
“前两天的事儿,”外婆转头看着她的外孙女,“腿好点了没,少走点路……小游呢,她没来啊?”
说完还朝屋里看了眼。
“我让她别来的,”常盼下巴靠在躺椅的扶手上,“我就想一个人来看看您。”
“我们盼盼怎么这么好啊……”外婆摸了摸常盼的头,“等你腿好了天天来都没关系,就怕你又嫌我又老又啰嗦,不来啰……”
“怎么会,”常盼抬头,“朵朵没了我再给您抱个小猫儿来,你可别把她养太胖了,那样太丑了。”
“不用啦,小猫太淘了,朵朵小时候就喜欢东抓西挠的,”外婆笑了笑,“也懒得养了,天儿一冷,总觉得睡得不想起来,今天有太阳,就晒晒太阳。”
老人家的语调带着年迈的困顿,明明上半年还是精神无比的老太太,比年轻人还要新潮,现在倒像个真的老太太了,开始服老。
有点涩涩的,有点想哭,但得忍住。
常盼冲老太太笑了笑,“那就不养猫,我给您买只八哥怎么样,挺逗的,热闹热闹。”
“那东西太吵啦……”
“盼盼能经常来看看外婆就好了,”老人家的手掌依旧温热,掌纹在岁月的洪波中越发清晰,像是经历了太多,沧桑感浮在皮肤上,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苍凉。
“我会的。”
“唉,今天你爸爸来了,”外婆刚才也看到了刚才常金文的停顿,“他刚才跟你说什么呢?”
“他说有空让我跟他聊聊。”
“聊聊啊……”外婆喃喃道,“也是应该的。”
常盼不明所以,但也没问。
“你妈啊,就是太傻,太任性了,是我以前太宠她了,后来遇见了你爸,又被宠着,所以才这样,你说,这人这一辈子太圆满,也不太好,都说儿女是来讨债的,她来讨我的债,又被她女儿讨了债,现在倒好,让金文一个人受着,这辈子也没做件让人觉得妥当的事儿来……”
今天天很好,但太阳不大。楼外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枝桠光秃秃的,倒让那点阳光毫无保留的落了进来。
外婆不知道跟常金文说了什么,像是被触到了哪里,自顾自地说起了往事。
“想来想去,大家也都没错,你妈想要个孩子,但老天都不让他俩有,你妈那死脑筋,就难受出病来了,你爸没办法,就瞒着她用了别人的,骗她说成功了,这件事我当初是不知道的,你爸跟我说的……”
“我一直不喜欢那小子,年纪轻轻就阴森森的,还吃过牢饭,也不知道涵涵喜欢他那里,死皮赖脸的要结婚,我跟他爸能怎样呢,不同意女儿都要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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