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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跟以前相比,是稍微好点了。
被子很厚,常盼钻进去就觉得热了,她往方游那边挪了挪,等她触碰到方游的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在这样严实而笨重的压迫下,居然还是冰冷的。
“姐你很冷吗?”
常盼脸贴着方游的手臂,“我不知道在我没回去之前你是怎么样的,你的父母,你的生活环境,你经历过什么别的,我全都不知道……”
是方游让她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察言观色,察的是方游的言,观的也是方游的脸色,她想试试看,在跳出了被姐妹名义束缚的她们,到底能倾诉些什么,关于彼此没经历过的过往,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发生过什么,有什么深刻的人……
即便是碰到了常夏,在常夏走后,方游也没问过一丁点关于她过去的事情,始终有什么在拉扯她们,使得这段看上去已经圆满的恋情背面附上的都是易碎的玻璃镜面,每时每刻都充满即将破碎的猜测。
“不冷啊,”方游把常盼抱在怀里,“你早说啊。”
她的话有点责怪的意味,还带着笑意,常盼想去看看此刻方游的神情,是不是坦然的,或许又是当初她问起时那副不愿多提的样子。
可惜她现在被对方微凉的怀抱笼罩,根本没有办法去看。
方游望着粗砺的墙面,目光里涌动着的是常盼熟悉的温柔,和常盼很难看到的痛楚,“我以前啊?在没被妈带回去养的时候是跟着亲妈妈的,我跟她姓,但她叫什么这么突然的我有点想不起来,好像是有个月字的,生我的时候好像才二十出头,挺年轻的。”
“嗯……过去太久了,我有点模糊了,父亲是谁我不知道,她也没告诉过我,她身体不太好,大概也不是禄县人,只是在这边落个脚,因为身体不好,干不了别的事情,就一天到晚串珠子,你记得当初外面楼下有个女的吗,她老坐在屋子外头,就是在串珠子,一串几毛钱,一天赚五十就得串好多好多,有时候我半夜醒来还能听到夜里珠子碰撞的声音,塑料的,听起来钝钝的。”
“她也从来不去医院,就煎草药喝,我有次偷偷喝了一口,苦的都快哭了……”
说到这里,方游笑出了声,继而又咳嗽了一阵,常盼靠着在她怀里,感受这个单薄的躯体因为咳嗽而颤抖着,觉得特难受,但方游此刻沉浸在过往萧索的记忆里,她也没舍得去打断。
“再后来她连珠子都串不了,就只能躺着,我就得去学做饭,台子有点高,要踩着砖块才够得到东西,那时候觉得锅很大,煤气灶也很难拧,转好几下都只是啪嗒的空响,好久以后火才噗嗤上来……嗯,真的记不大清楚了……再后来她知道她快不行了,然后你妈妈就来了,把我带走了。”
“她下葬的那天我再去见她的,就葬在南山顶上,本来每年年三十我得去看她,但跟你一起,陪着你比较重要,就以后再去了……不是不告诉你,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我自己都有点忘了,”方游叹了口气,“我没上过幼儿园,小学是在禄县一小念的,初中是五中,跟雁青是同学,高中……就职高……真没什么好说的,一年年过下来,同学什么样儿其实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过过来了,就成了。”
方游的声音很低,常盼一直觉得她像是被伤到过嗓子,以至于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说话都有股子奇异的苍凉。
常盼咬住方游的衣服,她觉得自己硬生生地撕开了方游早已结痂的伤口,此刻鲜血直流,而当事人却有一张坦然无碍的面孔。
“对不起……”
她头顶蹭了蹭方游的领口,像是一种非常缱绻的道歉。
“这么见外做什么,”方游低头,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瓣。
方游的嘴唇很干,甚至有点起皮,触感不是很好,但在这一刻,常盼却觉得对方真实的可怕。
这是爱吗?
她问自己,也抬头问方游:“你爱我吗?”
她的爱人贴了贴她的脸颊,用手拨开她已经长长了的刘海,低声说:“我不知道。”
常盼毫不意外,她也没有失望,只是更用力的去抱住方游,“我总觉得我要被你丢下,你太冷淡了,又不像别人那样会说情话,现在连爱都不肯敷衍一下,我很害怕。”
时隔多年的“我很害怕”落到方游耳畔,像是岁月兜兜转转,指责她的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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