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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舟(70)
作者:一个白羊 阅读记录
宋惊春应该是去阳台找陈诗了,用不了一会儿,她就会过来敲门了。
南舟直接松手了,拉过陈诗的胳膊,把她拉过来,和她调换一下位置。
陈诗不解地看着她。
南舟眼神木讷,感觉已经被她们这段谁都无法理清楚的关系逼急了,她顾不得自己怎样了,只希望陈诗能离她远一点,不要被她这样糟糕的人污染了。
她不允许陈诗把那句“姑姑,我喜欢你”宣之于口,她怕玷污陈诗美好的十八岁,十八岁应该去爱另一个十八岁,是年轻的身体和灵魂不够好吗,为什么要对她日渐衰老的身体和残败凋零的灵魂产生兴趣。
如果陈诗觉得她灵魂有趣,那么她就把灵魂里偏执、暴力、阴暗、强势、自私一面展现给她看,所以她刚才把陈诗推到转椅,那样不温柔地对待她,可是陈诗并没有就此死心。
难道,难道陈诗是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吗?
既然如此——那便脱了给她看。
看光了,兴趣就该消退了。
宋惊春开始敲门了,“陈诗,你在里面吗?”
陈诗正要说话,南舟伸手去解衣服纽扣了,从上到下,一颗不剩,全部解开了,只剩里面一件黑色内衣,她没有犹豫,伸手摸到后背,单手把内衣扣弹开了。
然后用只有她们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用对我太好奇,你有的,我也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你想的那么好。”
她直接将衣服朝陈诗敞开,“看啊,让你一次看够。”
陈诗从南舟去解第三颗扣子的时候,就低头了,她没看,一眼都没看,她怎么可能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从她喜欢上南舟那一刻,她就错了,她是没有求着南舟去爱她,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她对南舟的喜欢表现出来,让南舟自责让南舟为难,让那么骄傲的南舟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
她哭着道歉,“姑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南舟捏住陈诗下巴,“抬头,看着我。”
怕外面的宋惊春听出异样,陈诗不敢使劲挣脱,发出太大声音,她闭上眼,被迫抬起头。
“怎么?不想看?”
南舟何曾这样过,眼角一行泪流下来了,“那就是想摸了?行,给你摸。”
陈诗低头往后退,哭到岔气,“我错了,你别这样,你快把衣服穿好,宋惊春还在外面,别让她看到了……”
南舟抓住陈诗的手,“她在外面,她随时都会推门进来,你敢摸吗?”
陈诗摇头。
“敢还是不敢?说话。”
陈诗不吱声。
“我问你话呢?”
陈诗摇头,一直摇头,“不敢,再也不敢了。”
南舟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她松开手,拢紧敞开的衣服,默默看着陈诗。
许久后,陈诗抬头,睁眼。
南舟用口型说:“既然不敢,那就滚。”
陈诗听话地点头,握住门把手,向下一压,她像一个犯了滔天大罪的囚犯,经过神的一番教导,彻底清醒了,决定走向所谓正途,走向诧异地看着她的宋惊春。
风一吹,那扇没有关严的门咣当咣当地摔来摔去。
宋惊春隐约看见门里一道落寞的眼神,一阵猛烈的风把门吹得关严了,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
第33章
陈诗拖着行李箱和宋惊春一起走了。
南舟这棵顽固的大树,望眼欲穿地扎根在窗前,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都没有把那个她亲手推开的小姑娘盼回来。
你问她为何要等,她只会摇头说不知道,点一支烟,烟头点燃情不自禁创作的情诗,她麻木地看着情诗在手里烧成灰烬,麻木地看着陈诗在她的世界里越走越远。
情诗可以再写,陈诗还能再回来吗?
南舟每天都站在那里,等太阳升起,等太阳落山,等一个不该等的人。
桌上为陈诗写的情诗堆积如山,烧不完了。
某天,她把情诗一页一页往火盆里扔,那些文字曾被她赋予生命,有的陪伴她几个月,有的陪伴她十几年,它们在大火里朝南舟露出扭曲的表情,发出惨叫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火盆里烧的不是写给陈诗的情诗,而是写给周晚之的情诗。
923首情诗,她写了整整十二年,本想等着写到999首的时候,再把这些诗烧给周晚之,然后陪着周晚之去了,可是,差的那76首诗她这辈子都写不出来了,而她,居然舍不得死了。
熊熊火光照亮苍白的脸庞和愧疚的神情,她佝偻着身子跪在周晚之墓前,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看着墓碑的眼神从空洞转为狰狞,她轻轻抚摸刻在墓碑经过四季更替经过风吹雨打早就褪色的字迹,咬住哆嗦的嘴唇,嗓子哽得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