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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君知春(4)
作者:chinAu 阅读记录
可等祝春知拿着猫条走出来时小猫已不见踪迹。旁边的房东奶奶道:“豪豪妈养的小猫,今天已经溜去好几家吃过了。”
“哦,哦,好的。”祝春知嘴角微动,笑容浅淡。
“吃过饭了吗?”房东奶奶和善地问。
“没呢,待会儿去街上买碗醪糟。您要带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房东奶奶抬着手摆了两下,“我早上去街了,你快去吧,不然一会儿下集了,记着街最西边的那家醪糟最好,正宗。”
“好。”祝春知起身进屋洗手,从冰箱里翻出根老冰棍塞进嘴里,拿了钥匙随意掩了下门便往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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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齐疆是阴暗墙角里的青苔,是条暗河。浮若镇的人认为齐疆是个哑巴,是个异族。
传闻中十年前齐疆的母亲带着这个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来到夏季气候闷热的浮若,刚到这儿来的幼子口齿呜呀说些她们听不懂的话。
有妇人杵一杵旁边人的手臂:“这不是那电视上韩国小孩喊她妈妈‘ou ma’吗,这小孩儿是韩国人啊。”
“好像是的,我听着也像。”
“他妈哪儿的?”
“听教堂人说是平京的,父母都死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无依无靠的。镇尾齐三儿不是长得可以吗,嘴又会说,俩人也算是有了个伴。”
几人说说笑笑,推推又搡搡,仿佛几米外的榕树下不曾坐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
那个呜呀跌撞的身影很快长大,一头野草般潦落的发总是垂在额前,右额眉骨处大大咧咧露出一道两厘米长的白疤。
此刻她正倾斜躺在店内一张藤椅上闭着眼,不知是睡着还是什么。椅子吱呀出残旧的年声,和着隔壁羊杂汤店的女人手机里放延禧攻略的音像声,嘈杂却又宁静。
“那小孩儿呢?”中年男人的询问因窸窣而显得用心不轨。
芳姨抬眼望,看那男人冲她挤弄那双狭窄的面,又沉默着低头处理肉块儿。
男人依依不饶,视线肆无忌惮地朝屋内冲撞,“就那儿小野孩儿,让那小棒子来给我切。”
“齐疆,”芳姨砰的一声放下刀,从肉摊中侧出个身子来,“过来帮我看会儿吧。”
齐疆猛地被惊醒,她木然眨了下眼睛,应答的语气微弱近乎寂静。
从筷儿笼里薅出根木剌剌的一次性筷子,齐疆手伸到脑后绾了个发,路过摩托车车镜旁瞥了一眼,还是把暂时充当簪子的竹筷儿抽下,在窄仄的摊位间和芳姨错过身。
齐疆挽起袖子用闪着寒光的刀指着木桌上的红色肉块,示意面前站着的顾客,“哪块儿?”
她放暑假后白天就在这条街上替芳姨卖肉看铺子,晚上端烧烤盘子跑些杂活。
日头已偏过房脊却更为毒辣,风也是滞闷的,帐篷底下同蒸笼无异。她在肉铺前被猩红灯光熏得头昏,抬起右边胳膊沾了沾汗。
送走最盛的一波来客,齐疆扭头看了看店里的钟,正是下午两点整,往常到这一时段几乎不怎么来客人了。齐疆一只脚把铁凳勾到身边,从架子上扯了条毛巾随便擦了擦。手上黏腥得很,她忍不住皱眉望这一双手。
正想去门店里找块儿肥皂洗洗手,忽然听见十几米外的地方传来声幼童的撕心裂肺哭声。
齐疆起身,外面喧闹声越来越嘈杂,目光顺着过去,视线被往来的人群中断阻绝。她又移了两步,得以窥见事态。
一个穿半衫的小男孩儿被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抱在怀里,男孩的整个右脚满是血红。一辆外地牌照的白车打着双闪停在前头。
旁边卖水果的大爷叹息着说是车从小孩脚上轧过去了。没一会儿,救护车和警车相继到来,妇人恸哭着,男孩也哀惨地哭嚎,三四个人一同坐上救护车,警察指挥疏散堵塞的交通。
还没平静多久,斜对面现杀活鸡的摊儿又开始活跃起来。老板手起刀落,闷闷的黑桶里传来公鸡临死前似孩童般凄厉的啼哭声。
齐疆一瞬间有些恍惚,没再抬眼,转身向铺子里头进。
从后院古井里提上桶清水,整个夏天的绿都被豢养在那口井里,与这闷热至极而又潮湿黏连的低天截然相反。
小石子儿般的硫磺皂握进手中,洗净每根指节,又换了盆水。齐疆瞟了一眼水池旁一块儿翡绿的肥皂,犹疑了几秒还是重又洗了遍手和胳膊,手上多了些清新的香。
拧湿了个毛巾擦了擦,把毛巾挂在自己脖子上重又坐回到藤椅上去。
芳姨走过来拍了拍藤椅的手撑,喊:“去睡会儿吧。”
齐疆摇摇头,芳姨没再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