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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番外(29)
作者:破破破 阅读记录
但陛下日渐长大了。那是只野心勃勃的幼狮,将将长成便试探着伸出了爪子,一不小心摸了一把尖刺,哭着回头来找温和的长者。可待到养好了伤,便又兴致勃勃地要往外去探索。
年轻又有冲劲的帝王和老迈而又保守的辅臣,冲突自然不可避免。卫杞总觉得她似被一座水墙包裹,蓄势待发打出去的劲很快便散了,她觉得她似乎被什么困住了。于是她试着培养自己的势力,任用同样年轻的有干劲的新血和偏爱埋头实干的大臣。高云衢是前者,范映是后者。
蔡铨如同宽容的长辈,默默地看着她小试牛刀,不援手也不干涉,看着她一次次地碰得头破血流,然后成长。他不是不知道陛下不满,但家国大事不是孩童手中的玩具,陛下若要去变,那必然需要付出更多,而不是手掌翻覆之间天地为之变色。
吕颂年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说着势力变更,说高云衢在着手清理御史台,他们再难插手言路,便更难把控风向。蔡铨掏了掏耳朵,仿若未闻。
“老师!你死我活的时候已经到了!”吕颂年气恼地扯了扯蔡铨的胳膊。
须发斑驳的老者摆了摆手:“不到时候。接着等吧。”
“老师?”吕颂年一愣。
“伯华啊,有些耐心,做事不要急吼吼的,像什么样子。”
吕颂年定了定神,恢复了恭谨的样子,垂手立在蔡铨身侧,为他递上茶盏:“老师的意思是?”
“你说朝堂之道是什么?”蔡铨接过茶盏,接着说道,“是平衡。一者进,则一者退。一者盛,则一者避。然进者不永进,盛者不常盛。”
“……学生明白。”
老者看着他的学生退出去,叹了一口气。
吕颂年是不是真的明白蔡铨的意思不得而知,但他确实觉得有些棘手,御史台刚得罪了陛下,正惹陛下烦厌,插手太多只怕引火烧身。他想了一阵,教了他们一个怠政之法。他到底是吏部尚书,一眼便看出高云衢的困局——她只有一个人,却要盯住整个御史台。他们全然可以假做配合,然后一遍一遍地修改调整,将时间都消耗在公文往来里,叫她疲于奔命,到时便可弹劾高云衢好大喜功无所作为。
他盘着佛珠看着那些官员千恩万谢地离去,心下冷笑,他只不过是提了两句,成与不成又无他何干呢。
第15章 釜底抽薪
御史台改革一事刚掀起一个头,还来不及引起议论,便被另一件事压了下去。
陛下宣布她有孕了。
卫杞先是告知了政事堂诸位宰执,不论是左右二相还是诸位尚书都愣在了原地。
“陛下,老臣年纪大了,听不清了,您能再说一遍吗?”蔡铨颤着手行礼道。
“朕说,朕有孕三月了。”卫杞淡然回应。
“那敢问是哪位郎君入主中宫?”蔡铨问得委婉。
“不会有人入主中宫。”
“那……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朕也不知。”卫杞无比坦然,“蔡卿,朕实话与你说吧,朕不愿大婚,也不愿后宫有人。但朕也知道大周需要有人承嗣,这个孩子来得恰到好处,不是吗?”
“可……可……可怎么能没有父亲呢?”
卫杞大笑:“没有父族不是正好吗,也不必有外戚之患。”
蔡铨还要说话,而卫杞已收敛了笑意,冷声道:“朕希望诸卿明白,后嗣储贰是国本,朕自然会承担职责,但朕与谁欢好是朕之私事,这就不必诸卿来管了。”
蔡铨皱眉,又问:“那父系不明如何断嫡庶呢?”
“朕是母体,自朕躯体分离出来的骨血又有何高低之分,正好也省了嫡庶之争。”
这件事卫杞深思熟虑了许久,她幼时便见父母不合,她的父亲满腹经纶却受困中宫,早早地便幽怨而亡,而她的母亲虽也爱重他却又不得不防备他,他们便在这样的拉扯中互相伤害彼此。卫杞对此并不理解,她活到这个年岁还没有对谁动过心,于男欢女爱之事也没有什么偏爱,她似乎天生于此道比较冷淡。
自她十六岁起,年年都有奏章劝她广开后宫早育子嗣,她一直拖着。尤其是登基以后她总觉得自己处处受人掣肘,自身能够决定的事便不愿叫旁人干涉。但如高云衢所说,朝臣关心的是继承人的问题,越往后便越难弹压群臣的意见。
于是卫杞想了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她令大监替她寻摸了一些身家清白、相貌英俊又身体康健的年轻士子,扮做找寻入幕之宾的世家女郎,将他们蒙了眼送进来行鱼水之欢,欢好完毕又将他们送出去。对这些士子而言便彷如黄粱一梦。她与蔡铨说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那是确实不知,一切记录都叫大监销毁了,她甚至不知自己是何时有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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