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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妖(121)
作者:七画 阅读记录
捣蛋鬼掀布作被,瘫在坑洼的棉花里呼呼大睡,早已东一口西一口将玉器残片啃了个一干二净。
饶是南禺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弹了弹它脑门儿。
“唧唧——”竹叶鬼从睡梦中惊醒,被人提着屁股倒吊起来,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朝着主人求救。
叶清影心软了一下,狠心偏过头没理它。
竹叶鬼不可置信地嚎了两嗓子,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
南禺把竹叶鬼绑得结结实实,从竹筒正中间穿了一簇极为细密的丝线,另一端钉入解忧的胸腔。
解忧疼得闷哼了一下,五官逐渐清晰起来。
做完这一切,南禺精神疲乏得很,强撑着没阖眼。
“吾名解忧,大汉公主。”女人不似妇人家般温婉,眉宇间透着英气,微扬的下颌透着娇矜孤绝,“乌孙国母。”
最后落下的两个音,轻颤,是不忍卒读的悲恸。
她忍住了哽咽,阖眼再睁开,斑驳的泪眼盛满了细碎的星芒,泪痣盈盈,欲将滴落。
南禺敛眸,轻叹一声,“解忧,今日,应当笑的。”
说罢,一滴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解忧公主踏着古朴的青砖,缓缓踱步而来,挺直的脊背是岁月碾不碎的骄傲,睫毛濡湿成一片,她注视着眼里的朦胧影子,粲然一笑,“是,该笑的。”
盼了这许多年,怎该再哭。
她低头抹了抹眼角,再昂首时,妩媚和飒爽融进她的眉宇,眸子里涌进了无尽的苍凉。
她轻声道:“祖父刘戊,篡党夺权,犯上作乱,兵败自戕。我乃罪臣之女,身陷囹吾,困于王府,受左右掣肘。”
这一瞬,为她言语间的不甘愿,所有人忍不住鼻酸。
元狩二年,解忧出世,本是矜贵的楚王亲女,却因谋逆落入苦难,仅一逼仄陋室容身,汉家“百天贺礼”,受尽排挤,无人问津。
“元封六年,乌孙求尚汉公主,天子诏令,解忧下嫁军须靡,位等同妾。”
为了巩固对抗匈奴的联盟,江都王女远嫁乌孙,不过四年便郁郁而终,解忧接了职责,远嫁西域,以单薄的身躯撑起沟通的桥梁。
说到这里,解忧忍不住垂了下眸子,逼退了眼里的泪意,道:“甚幸,我与阿嫽相识于金钗之年,共赴乌孙。”
叶清影蹙了下眉,道:“阿嫽?”
解忧眸光闪烁,似璀璨星辰,唇边噙了一抹笑意,“大汉使臣,冯夫人。”
“乌孙内部沆瀣一气,我与阿嫽举步维艰,军须靡并不信我,悬泉置形同虚设。”她抬眸,傲骨铮然,神色温柔,“我处处受制,但阿嫽生性聪慧,策马草原,出入毡帐,替我游走于西域诸国之间。”
看着她那双透彻的眼,冯老板没由来的心悸。
“乌孙在大汉与匈奴间难以取舍,尚左为尊,我为右夫人,始终落于匈奴公主之下,阿嫽为扭转局势,嫁与乌孙右大将为妻。”
解忧声音微颤,似乎是回忆起一段难堪的往事。
但好景不长,军须靡身死,从乌孙国风俗,解忧嫁予其弟翁归靡。
神爵二年,翁归靡死,乌孙背信弃义,匈奴起兵叛乱。
这一乱,便是多年。
“阿嫽善于辞令,游说诸国,大汉终得偿所愿。”解忧肩膀松了松,弓着背,似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大汉开疆拓土,将士戍边屯田,悬泉置的书信万万千千。
叶清影拈起一页纸,轻声道:“年老土思,愿得为骸骨,葬汉地。”
解忧捂着胸口喘了口气,“是,我回了故土。”
驷马锦车,夹道相迎,刘解忧洗脱了罪臣污名。
许知州吸了吸鼻涕,急迫地问道:“那冯嫽呢?你的阿嫽呢?”
说罢,她哽咽了许久,一字一句道:“她死了。”
她用眼神倾吐眷恋,却抵不过冯老板脸上的难色。
解忧脚步踉跄,鬼影闪烁,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抬了抬指尖,隔着虚无,碰了下冯嫽的鼻尖。
一首琵琶曲,复奏待归人。
作者有话说:
有很多话讲。
1、昨晚通宵写了一版,很不满意,所以今天爬起来重写了一次,这一章写得尤其缓慢,我总想着把刘解忧这个人物能塑造的更好,更丰满,因为她们不再单纯的是纸片人,而是真实存在于历史长河中,一边写一边查史料,只能说尽力,但并不最好。
2、关于故事灵感,只一句“冯嫽生性聪慧,知书达理,善写隶书,与刘解忧相互慰勉,立志安居乌孙,不负使命。”足矣,并不拘泥于爱情,而是同赴生死的亲情。
3、故事纯属虚构,有艺术加工的成分在,有些伏笔会陆续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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