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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苏细软端庄的乌发在夜风中轻轻曳动,好几秒,才松开薄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找她做什么?消遣饭后无聊的时间吗?
姜妤笙无意恶意揣度她,只是,她着实想不到其他理由。
她思忖,许诺:“我不会对任何外人透露你的行程,更不会对任何不知情的外人说起关于你的任何过往。”
薄苏的唇似乎抿得更紧了。
她蹙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妤笙眨眨眼,忽然笑了,明显是不太相信,却也没再说什么。
薄苏心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她走近,注视着姜妤笙,一字一字认真地说:“我不在意这个。”
姜妤笙却只是与她对视着,目光冷静,笑得平和,听她说完,挪开眼,目视着前方稍远处亮着灯的一栋四层老旧楼房,不甚在意地说:“我差不多到了。”
想要结束交谈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薄苏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她不是没有采访过毫无配合意愿的嘉宾,也不是没有为了节目的顺利开展死皮赖脸纠缠过人,可是对着姜妤笙,她做不出。
她颤了颤睫,低下头,从包里取出手机,递给姜妤笙,说:“我们加个微信吧。”
姜妤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了吧。”
薄苏伸出的手,尴尬地冷在半空中。
姜妤笙看见,她的耳朵红了,她耳下连着脖颈的那一片肌肤,似乎也要跟着红了。
手却坚持着没有收回。
到底是见不得人太尴尬,她给薄苏递台阶:“你是公众人物,微信还是不要随便给人吧。”
薄苏喉咙动了动,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顺着台阶下了,收回了手,不置一词。仿佛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昔清贵孤高的模样。
姜妤笙有些不解。
几年前,她在电视机里看到薄苏因一档节目言笑晏晏,金句频出,大放异彩时,还以为说,时间真的能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
可如今看起来,这个人,在私底下,不需要她戴着面具费心应对时,倒还是一如过去的沉默寡言。
人究竟会有几副面孔呢?
她有点好奇,又不是那么好奇。
没再多逗留,她挥了挥手,与薄苏礼貌地道了别,头也不回,脚步轻快地回租住的房子。
她不知道,薄苏一直没走,始终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
姜妤笙租住的房子,是一栋稍有年头,修缮得很好的旧式平房,原住户是庄传羽的叔叔。她叔叔于三年前举家随儿子迁出国了,房子便空了出来。因地理位置离澎岛商业中心较远,附近不近山也不近水,不仅缺失改造成民宿的先天条件,还容易被短租糟蹋房子,所以庄传羽叔叔就委托庄传羽一并管理,做成长租公寓了。
姜妤笙刚回到澎岛的时候,急需物色好房,刚好这栋房子还有两层楼空着,庄传羽便以稍低于市场的价格一次性整租给了她,一层给舟稻的员工,一层给姜妤笙和与她合伙的朋友池棋自住。
她说就当互相行了个方便,她也能少点管理上的事。
姜妤笙便承了她这个情。
她回到房子里的时候,整座房子静悄悄的,顶楼的住户,依旧还没回来。从春节离开后,她就没再回来过了,庄传羽猜测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姜妤笙如常地上楼,进门,进卧室,洗澡,吹头发,准备看会儿书就睡。
可书翻了几页,字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她难以避免地又想起薄苏。
久违地,她向过往、向自己的软弱妥协,弯下腰,伸手打开了床头柜底下的那个抽屉,取出了埋藏在最深处的一方锦盒。
锦盒里躺着的是一支小巧的银色女式机械表。
机械表的款式可以看出有些年份了。
姜妤笙静默地凝望着,良久,大拇指轻抚表面,把它放到另一只手上,用空着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柔地旋转表冠,一圈,又一圈,像启动记忆的齿轮。
两圈过后,机械表的秒针就跳动了起来,滴答,滴答,响在寂静的夜里,像死去已久的心脏,突然复苏。
姜妤笙把它放在耳边,闭上眼睛,静静聆听。
她想起了许多尘封已久的往事,想起了十一岁那一年,薄苏是怎样拿出这块她视若珍宝的表,放在她的耳边,哄她睡觉的。想起了分离的那一年,薄苏是怎样郑重着眉眼,把表从自己手上取下,戴到她腕上的。
她说:“姜妤笙,我会等你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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