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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快跑到薄苏和姜妤笙的面前,确定了真的是薄苏本人,整张脸上洋溢着狂喜的神采。
她们有些无语轮次地表达着对偶遇薄苏的惊喜、对薄苏本人、节目的喜欢、对薄苏腿伤、身体的关心,薄苏都温和优雅地笑着,听着、感谢着。
那是一个仿佛又站在了北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门口台阶上,距离姜妤笙很远,很陌生的薄苏。
姜妤笙很自觉地当透明人,帮她把轮椅固定好,不至于突然被拉走或者意外滑动。
很久以后,粉丝诉完衷情,要完签名,依依不舍又心满意足地离开后,薄苏恰到好处的微笑才渐渐淡下,微转轮椅方向,看着姜妤笙,和她道歉:“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姜妤笙摇了摇头。
她在意的倒不是这些时间。
有些话,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你脚这样不方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段,自己一个人来澎岛?”
她看起来也不像在澎岛有必须要处理的工作。澎岛不比其他地方,交通不便,她连助理都没带,进出不便就不说了,再像今天这样,偶然被人认出来,连安全都很成问题。
今天是少量的、理智的、有分寸的真粉丝,如果哪天遇到的是一群、没分寸的、完全只是在跟风根本不顾虑她情况的人呢?
她一个人,连站起来都成问题,怎么保障自己的安全?
薄苏深邃的乌眸里笑意更淡了。
她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声音有点轻。
姜妤笙以为她是不愿意说,便也不强求。
她微微施力,转回了轮椅方向,沉默地推着她沿着小巷原定的路线继续前行。
整条小巷都阒无人声。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过了好一会儿,薄苏忽然很轻地坦白:“也许是因为,在这里,我可以睡一场好觉吧。”
姜妤笙脚步稍顿。
薄苏说:“去北城以后,我从来没有试过一觉睡到天亮。”
那里没有海浪的声音,夜间听不见蝉鸣、晨起听不见鸟叫,最重要的是,她再也没有听见过姜妤笙的那声“姐姐、早上好,姐姐,晚安”、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窝在她的怀里睡得安稳的心尖上的人。
她总是做梦,她梦见所有人都像海浪一样向她涌来,只有姜妤笙在后退,一直后退。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姜妤笙了。
直到在澎岛再遇到姜妤笙,她终于睡了一场整觉,做了一场好梦。
姜妤笙错愕。
她忽然有些怀疑,也许这些年,薄苏过得也不如她想象中的好。
她缄默许久,任由轮椅冷硬的轱辘声反复碾压在彼此的心上,终于第一次开口,问候:“在北城不适应吗?”
薄苏平淡地说:“没有,只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她怀念的家,怀念的母亲,怀念的北城与未来,其实早已经在岁月的更迭中,面目全非了。
她没有往下细说,姜妤笙也克制住了没有往下追问。
听风民宿就在不远处了,薄苏双手制止住轮椅的继续转动,回过身来,看向姜妤笙,主动与她道别:“到这里就可以了,今晚谢谢你。很晚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姜妤笙应:“好。”
薄苏定定地看她两眼,终是什么都没再说,很淡地笑了一下,又点了下头致意,转过了身,不疾不徐地往前行进。
民宿庭院投出的大片昏暗灯光里,她屈身于冷椅之上,乌发随风摇曳,身影渐渐隐入夜色,似分外单薄、格外伶仃。
姜妤笙终于分开微干的唇,叫住她:“薄苏。”
薄苏制动轮椅回头。
姜妤笙松口:“婚礼我和你一起去。”
薄苏愣了愣,似反应了两秒,倏然舒眉展眼,在昏昏的光线中展露出一个明朗的笑。若晓风拂面,千树万树梨花骤然盛开。
姜妤笙心脏漏了一拍,错开眼,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
隔了一周后的周五下午,麦婷请柬上的婚礼当天,姜妤笙照例计算着时间,踩着点去到了听风民宿。
仿佛心照不宣的默契,0503号房间里,薄苏也如上次一般,已经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只等姜妤笙来接她。
“你来了?”她站在房门内,长身玉立,穿着一袭黑色的缎面连衣裙,优雅矜贵,还是这句波澜不惊的问候。
姜妤笙定神,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落到了她后方的轮椅上,应:“嗯,可以走了吗?”
薄苏应:“可以。”
两人便都没再多说什么,一个坐上了轮椅、戴上了口罩和宽檐渔夫帽,一个等对方调整好,自然地推着轮椅出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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