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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苏摩挲杯耳的指节骤然被硌出深深的印痕。她颤了颤睫,心绪大乱。
沈珈禾目露惋惜:“后来交情深了,我听传羽说的才知道,她哪里是考不上大学的人,完完全全是被她妈妈生生耽误了。”
“她高中最开始上的是这里的鹭城外国语高中,是这里最好的高中,每年也往我们北城大学输送许多人的,最不济,在那里考个普本也是很轻松的事。但她妈妈有毛病,高二还没读多久,就不管不顾地给她办了转学,去了禾城。去就算了,转学手续、户口都没给她弄好,耽误了她大半年,最后也只送她去一所普高借读。这就算了,最离谱的是,刚刚满18岁,她妈妈就逼她嫁人,害得她只能辍学,不顾一切地从家里逃了出来,到社会上自谋生路。”
她是从小家里人千般宠、万般爱护着长大的,实在不能理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这么鼠目寸光的父母。
薄苏的心,在沈珈禾的话语里,像被人用刺板夹住,反复倾轧。
她想起了那一年冬天北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门口,姜妤笙望着她,衣裳单薄,满面风尘却眼含笑意的模样。
所以那一年,她是带着怎样的绝望与孤注一掷来找她的啊。
薄苏无法想象。
痛意与愧意在顷刻间吞没了她。
第15章
“薄苏?”沈珈禾察觉到薄苏神色似有不对,轻声地叫。
薄苏回神,艰难地敛起情绪,应:“嗯。”
她松开杯耳,拇指指甲不自觉扎着食指指节上那被硌出的深深红痕,启唇,想再往下问点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玻璃门被推开的轻响声,在两首音乐未衔接上的安静空白中格外明显。
沈珈禾下意识地偏头望去,随即唇角便扬了起来,轻唤:“妤笙。”
薄苏心跳骤然失序,也跟着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姜妤笙。
她一手提着收起来的遮阳伞,一手抱着两本书,似在搜寻沈珈禾的身影。她披散着微卷的黑茶色秀发,露出一只戴着银色耳钉的小巧耳朵,着一袭清凉秀雅的白色旗袍式改良连衣裙,唇角噙笑,站在光里,似一株夏日沾着露水的清新百合。
薄苏不自觉地屏息。
姜妤笙没在长条形的吧台里看到沈珈禾的身影,便习惯性地往两人常坐的咖啡桌位置望去。猝不及防地,她撞进薄苏深邃的眼底。
握着书脊的指节不由收握,她笑意微敛,静了静,还是状若自然地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珈禾姐,薄老师。”她站在沈珈禾的椅子旁,把书放在沈珈禾桌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薄苏戴着护具的腿,微微笑着打招呼。
沈珈禾眉欢眼笑,直说:“好巧呀,我们刚刚才说到你。”说完,她突然反应到不对:“诶?你怎么见到薄苏一点都不惊讶,你们先前是见过了吗?”
薄苏没有反应,只静静地注视着姜妤笙。
姜妤笙若无其事,应:“嗯,之前见过了。”
她转开话题,言明这次过来找沈珈禾的目的:“我听传羽说你们晚上要进岛逛街和还书,想起我这也有两本书快到时间了还没还,就赶紧拿了过来,想麻烦姐你晚上帮我一起还了。”
她没有注意到,她念“姐”的时候,薄苏睫毛颤了一下,抿紧了红唇。
沈珈禾不假思索:“可以呀。”
她偏头看了挂在墙上的钟,邀请:“你们现在午休吗?改成夏令时时间了吗?坐下来喝杯咖啡?”
她招手要叫服务生过来,姜妤笙连忙推辞:“不用啦,姐,店里还有点事,我要先回去了,过几天有时间了来找你聊天。”
“啊
”沈珈禾有点可惜,想开玩笑说:“你们不叙个旧吗?”视线移到薄苏脸上,薄苏却突然开口,也是请辞:“学姐,那我也先回去了。”
她说得淡然,沈珈禾却听得一脸茫然。
她看向薄苏还未喝过半的咖啡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笔记本电脑,动了动唇,又忍住了。
她本就不是迟钝的人,这下算是可以确定了,她刚刚觉得薄苏叫姜妤笙名字时的口吻很特别,不是她无中生有的错觉。
她善解人意,立马改口,表示:“好吧,你们都忙,那有空了记得过来找我喝咖啡呀。”她站起身,走向摆放着轮椅的角落,说:“稍等一下,我去帮你把轮椅推过来。”
姜妤笙碍于礼貌和体面,被迫停留在了原地。
她本就是为了避免碰见薄苏,才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书拿到听风民宿给庄传羽的,没想到,在这里还是碰上了。
很多年里,她都认为,命运早在一次次的鞭挞中,启示了她,她和薄苏的缘分,早就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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